男子嫖娼染性病，杀发廊妹报复

1988年6月7日8时许，山城重庆一家镇上的发廊，阿霞运气很好，一出门就遇到了客人。

附近有个矿山，矿工近千人，是阿霞这些站街女的主要客户，不过他们通常是晚上过来，早上有客人实属罕见。

阿霞带客人从偏门的巷道进入，走进房间。

五六分钟后，男子从卧室出来，低着头匆匆离去。外面的阿菊和小曼二人对视一笑，眼中都是嘲弄意味，心想又是一个“快枪手”。

不料，阿霞迟迟没从房间里出来。小曼在外面喊了一声，没人应答，她带着疑惑进房查看，刚进去就马上跑了出来，嘴里喊着：“杀人了！”

在院内打牌的老板急忙过来把浑身是血的阿霞送往医院抢救。然而，半路上阿霞就停止了呼吸。

警方到现场看到，出事的房间面积5平米左右，只有一张床和一张简易桌子，窗上挂着布帘，环境非常简陋。靠近床和桌子的地上有两片血迹，一片大，一片小。桌旁墙上糊着的报纸上也有点点血迹，桌上放着一条白毛巾，上面有擦拭痕迹。

民警扩大搜索范围，在外面路边发现一张带有血迹的残破报纸，上面提取到三枚汗迹指纹。距发廊几十米左右的小巷里找到一把带血的水果刀。

尸检发现，被害人身上有五处刀伤，是失血过多造成休克死亡。

虽然老板和打牌的人及两个发廊女都看到了那个男的，但根本没注意到对方长什么样子，人家来干这事，大家都心领神会，见怪不怪，没必要盯着仔细打量。

那把水果刀没有磨损、没有缺口，成色很新，像是为了杀人刚买的。换言之，这是一起有预谋的作案。

凶手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说明其跟死者有深仇大恨，杀人后从容逃离，说明对周围环境非常熟悉。

镇上的日杂店不到20家，警方很快在一家店里找到了这种水果刀。老板介绍，这种刀售价很贵，要二十元，所以买的人不多，进这种刀的人也不多。老板是上月初进的，进了8把，只卖出了1把，但他对买主没有什么印象。

不过，有一点老板记得清楚，由于水果刀非常锋利，为了不让顾客被刀子划伤，他顺手撕下半张旧报纸把刀子包上。

侦查员将从凶案现场附近提取的报纸跟老板手中的比对，正好是同一天出版的。

警方分析，这家发廊设备简陋，里面的站街女长相一般，来这里消费的都是务工人员，属低收入人群，很可能是因为嫖资发生纠纷，对方愤而杀人。

于是，警方四处张贴悬赏公告，广泛发动群众提供线索。

十来天后，有群众举报称：“我是龙潭镇的，我们村的村民梁浩案发前在你们那里打工，案发后突然回家了……”

经查，梁浩已经结婚，但嗜好嫖娼，还曾因为盗窃被劳教过。

梁浩有重大作案嫌疑，警方立即对他采取了强制措施。

被带上警车的时候，梁浩声嘶力竭地喊：“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可经过两天两夜的审问之后，梁浩交代称：“有次我去消费，谈好嫖资是50元，但完事后，老板说我超时，问我多要了50元，我咽不下这口气。那天我喝高了，就想去报复他。去了发现老板在外面，人多不好下手，我就杀了阿霞，反正人死在他那，这小子跟着受连累，也算是报复他了。”

案情是明了了，日杂店老板也说梁浩像是当初买刀的人，可指纹跟梁浩对不上。有专案成员分析说，指纹可能是去日杂店的其他顾客留下的，梁浩作案时应该带着手套。

公安局的领导采信了这个说法，该案随即移交检方起诉，法院审理。

然而，到了审理阶段，梁浩突然翻供，声称自己没杀人。法官问他为什么当初要承认，他又保持沉默，法官问他是否受到公安民警刑讯逼供，他予以了否认。

最终，梁浩还是因为故意杀人被判处无期徒刑。

案子告一段落，当年的主办侦查员高峰脑海里却总是浮现那几枚指纹，挥之不去。

后来，各地指纹库联网，足不出户就能比对。高峰一有时间就上网比对，虽然每次的比对都没有结果，但他没有放弃。五年后，他终于等来了好消息——指纹和几百公里外的村民牛虎对上了！

经查，当年案发时，牛虎曾在这个小镇短暂停留。后来，牛虎到了外地，因为在商场购物时猥亵一个老太太被抓，留下了指纹。

牛虎的指纹为何会留在命案物证上？

有三种可能，一是牛虎在案发前到过那家日杂店，触摸了包裹水果刀的旧报纸；二是牛虎和梁浩认识，两人是同伙；最后一种可能就是牛虎才是真凶，梁浩是冤枉的。

牛虎被抓后，矢口否认和梁浩认识，也不承认自己到过杀人现场，更不承认自己是凶手。

这让办案人员犯难了：一个人承认杀人，但是作案指纹却对不上；另一个人指纹对上了，却否认自己到过现场。

眼看案件再次进入僵局，恰适公安部刑侦专家、中国首席大法医陈世贤来到重庆，市局领导抓住这个难得机会向他求助。

陈世贤喜欢挑战性的工作，越是疑难案件越有兴趣，尤其是听说办案人员多年来主动复查此案，算是自己查自己，这种行为非常值得赞赏。

如果查明是错案，到时候办案人员可能会担责，但高峰依旧坚持，让陈世贤非常感动。

因此，陈世贤欣然答应帮忙破案，并立即将全部卷宗拿去研究。

他断案有个原则，喜欢从关键点开始。一起命案的关键点首先是死因，死因不对，接下来的所有侦察都是徒劳的。

根据勘验记录，地面血量1000毫升，右胸腔积血2000毫升。人身上的血量占体重的8%，死者体重45公斤，血量大约8000毫升。

一般来说，人体失血五分之一就会休克，该死者出血量已经占到了总血量的三分之一还多，足够休克，肯定是死于出血性休克，原来专案组下的死于刀伤的结论没有问题。

只是，在损伤结论上，陈世贤看出了问题。原来的结论是，死者身上五处创伤，凶手刺了四刀。

陈世贤看了所有资料发现，凶手实际上刺了三刀，右臂两刀，右上腹部一刀，右上臂和右乳上有3个距离很近的伤口，其实是一刀形成。

在接着分析血迹形态的时候，陈世贤又发现了明显破绽。

现场有两片血迹，小片为滴落形成的，大片为叠加的，墙上的血迹是飞溅形成的，毛巾上的血迹是擦拭形成的。

梁浩交代称：进入房间后，阿霞坐在床沿，打算宽衣解带，进行交易。梁浩却用尽力气一把将其推倒在床，然后持刀就刺，阿霞滚落在地上……

陈世贤认为，床上铺的是棉絮，上面是床单，但床单很窄，铺在中间，根本盖不住棉絮，露出了三分之一。如果像梁浩交代，阿霞是在床上被刺中的，棉絮上肯定布满血迹，事实上一滴血迹都没有。

陈世贤根据血迹分析，凶手进屋后挥刀在阿霞背后猛刺，鲜血随即流出滴落在地上。滴落的血迹呈现锯齿状，有向外飞溅的小血滴，由此判断出血处距离地面有60厘米高。

滴落血迹面积不大，分布集中，说明被害人受伤后在这个位置停留了片刻。

正常情况下被刺后，被害人肯定挣扎，地面上血迹会呈现带状或遍地都是。

事实上，血迹只有两片，说明遇刺后，被害人没有倒下，也没有向两侧逃。

这只有一种解释，受害人当时被凶手控制着。

阿霞刀伤的入口大、出口小，说明被刺时被凶手控制，只能进行小幅度挣扎，才会形成这样的创口。

因此陈法医推断，凶手是用左臂肘部勒住受害人颈部，右手握刀刺入。从中判断出，凶手身高明显高于被害人，且被害人当时不是坐在床上。

市局专案组听了分析，拍案叫绝。因为梁浩身高1.6米，阿霞身高1.55米，梁浩不可能扼住对方脖子。而嫌疑人牛虎身高1.83米，正好符合陈法医的判断。

专案组有了底气，开始对牛虎加大审讯力度。起初牛虎仍旧抵赖，审讯民警根据陈法医的推断，活灵活现地再现了牛虎行凶过程。牛虎听罢大为震惊，心理防线崩溃，交代了杀人经过。

原来，牛虎经常去这家发廊嫖娼，那里的小姐阿霞为了多收钱，一直没有采取过防护措施。后来牛虎染上了性病，怀疑是阿霞传染的，就产生了报复心理。

牛虎杀人后，迅速离开镇子开始潜逃，一直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万万没想到会有梁浩这个“替死鬼”帮他坐了牢。

案件真相大白，这时，梁浩才说，他从小的日子就过得不顺心，被捕那段时间，刚好家里出了变故，父亲离世，他又与妻子闹离婚，对生活心灰意冷，听闻自己与一起命案牵扯上关系，就萌生了认罪的心理，想着被枪毙死了算了。到了法庭上因为怕死而翻供，但又不想出去面对社会面对妻子，也怕自己之前胡乱认罪受到其他惩罚，索性啥也不讲，全部沉默应对，最后”喜提“了无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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