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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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的母亲蹲在尸体旁边，还在不停抽泣。一个穿便衣的中年男子惊恐未定地站在几个警察中间，应该是司机。

我仔细看了看，他们二人除了伤心与害怕之外，身上并没有伤痕，我当下就有些疑惑：三个人都在车上，司马昊为何偏偏只杀了小王，却留得另两人完好呢？

第204章　新生不见了

大熊赶到后，听了情况介绍，径直往地上的两张白布走去，蹲下掀开了其中一张。

接着，小王苍白的脸就露了出来。他死的时候，双眼圆睁，脸上是挣扎的表情，大熊仔细翻看了他脖子上的印痕，又用手比划了一下，之后便把白布拉了回来。

看完小王，大熊又掀开另一张白布。小孩脸上有两个血色的窟窿，大熊只看了几秒便盖回了白布，一脸阴沉地站起。

“领导，尸体看完了吗？”派出所民警上前问道。

“恩。”

“行，这里也不是问话的地方，咱们先把尸体拉去殡仪馆吧。”

大熊同意后，派出所几个警察一起把地面的两具尸体抬回到殡仪馆车上，小王被装进了那个“尸体专用柜”，小男孩被抬进车里面，由她妈守着。

司机情绪还有些不稳定，我们不放心他开车，便让一个派出所警察去开这车子，我坐着大熊的车，一起往殡仪馆而去。

“熊大，司马昊也太猖狂了吧，案发时，天还没有完全黑，就杀起了人，还是当着两个证人的面。”上车后，我就对大熊说着。

“是啊，真是可笑，我们还想着‘钓’他出来，结果他给我们将了一军，现在看来，今天他一整天都盯着小王的，或者说是盯着殡仪馆的，有人出来收尸体，他便跟着一起，如果尸体是八岁到十岁的小孩，他就会想办法下手，而刚好这个小孩死在人口少的经开区，小王他们回城时偏偏还会经过锦绣路这样一条僻静街道，给他创造了绝佳的机会。”大熊分析着说。

“为什么他只杀小王，却不动司机与小孩的妈。”我提出自己的疑惑。

“这事的确有些奇怪，只有等会问了那两个证人才能推断。”

当前看来，八岁到十岁的死人小孩的眼睛，是司马昊的必需品，他为了得到这眼睛，不惜花费时间与精力跟踪小王出来收尸。

失踪了七个女孩，死人小孩的眼睛也刚好凑够了七对。现在已是九月初八的夜里八点过了，离九月初九只有四个小时而已，如果我们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在那些小孩生日这天会发生什么事情，那么，司马昊几乎是没有时间再掳走新的女孩了，更没有机会寻找第八对死人小孩的眼珠了。

我不禁推测，难道他真的只是需要七个女孩而已吗？那么，“七”又代表着什么呢？

我正想得入神，胖强打来电话问：“天童，新生还是没来找你吗？”

“没有啊，怎么，他还没有回家？”我皱眉问道，新生一向比较懂事，也没有夜不归宿的先例啊，他今天的一反常态让我有了些担心。

“恩，他以前的确会去新华书店看书或是其他地方闲逛，但基本上都会在饭点的时间回来，所以我下午回去没见着他也没放在心上。刚才我去车站把子西接上后，便回了家，还是没看到他人影，我又去了问了门卫大爷，他说好像是见着新生出了小区的。”

“你没给他打电话吗？我记得陈叔给他弄了台功能简单的手机啊。”我疑惑地问。

“那手机主要是方便师父与他联系用的，自打他搬进我家后，你与师父就去了东北，他的手机一般就扔在家里，几乎是没用了，我刚才给他打电话发现手机就在他卧室响了起来。这么晚了，也不知会不会出什么事。”

“新生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小区的？”

“就是不知道啊，我今天白天刚好在上班，下午五点回到家里时他就不在，我问了门卫大爷，他岁数大了，也记不清看到新生出小区时到底是几点，甚至于，我多问了两次后，他连新生是不是真的出了小区也不敢肯定了，唉！”胖强也很担心：“我和子西已经开着车在小区附近转了好一个多小时了，一直没有发现。你爷爷病房那边还留着有人吧，你给他们吱会一声，新生要过去了，一定记得给我说一下。”

“我会的。”我应道。

“你还在忙案子吧？”胖强又问。

“恩，又死了一个人。”

“谁死了？”

我把小王的事大致给他讲了，他在电话那头倒吸了口凉气说：“这案子是越闹越大、越来越复杂了。新生的事你别担心，我这边继续找着他，现在没有线索，你过来也一样不好找，先忙案子吧，咱们有消息了都互相通知一下。”

“好，那就拜托你和嫂子了。”

“天童，出什么事了？”大熊刚才从我的话中听出了只言片语。

我讲了情况，大熊安慰说：“既然他以前也一个人跑出去过，那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或许只是今天一时玩得忘记时间了，毕竟他也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孩子，玩性还是很大的。”

“九岁？又是九岁，失踪的小女孩是九岁，那些被抠走眼珠的死人小孩也是九岁左右的年纪，新生也是九岁，难道他会与这事有关？”我的内心不由产生了一种恐惧。

“失踪的都是九岁女童，新生是男的啊，还有，他的生日应该不是九月初九吧？”大熊问我。

“他的生日是七月份。”我回答说。

“那不就结了么，你想多了。过不了多久，新生应该就会安然无恙地回到小区。”

“恩，但愿真是新生贪玩了。”我安慰着自己。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殡仪馆。

此时天色已完全黑了，尸体交给殡仪馆处理，大熊想把司机与小孩母亲拉回大队去询问。结果小孩母亲不愿意走，说是要守着她儿子。大熊考虑了一下，就让殡仪馆这边找了一间空屋子出来，我们先带着司机过去问话。

“师傅，讲一下今天你看到的事情经过。”进了屋子，大熊掏出烟盒，给司机递了一支烟。

司机点燃吸了两口，定了定神，这才开始说：“今天下午，我与往常一样在单位等着出车，四点过的时候，小王过来叫我，说要去经开区收一具尸体，我们便开着车过去了，到了那边，才发现死的是一个小娃儿，被工地上的砖头砸死的，当时家属不让我们拉尸体，派出所警察做了一个多小时的思想工作，又和施工方达成了赔偿协议，我们才拉着尸体往回走。”

“车子开到锦绣路的时候，天色有些暗了，锦绣路上的路灯又不是很亮，我刚开始没看见，等着还有四五十米远的时候，我才看到前方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本来这也没什么，可再近一点，我看见车子旁边站着一个穿黑衣服的人，他慢慢往路中间走去，我以为他是车子坏了，想寻求帮助，便慢慢踩着刹车。”

“等着我离他还有十来米远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马路正中间，并对我挥了挥手。我想着大晚上的，天气又冷，他车子要坏在这里还真麻烦，脚上踩刹车的力度更大了，最后，车子在离着他五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刚停好，他就走到车子的一旁，拉开了车门。”

“小王没问你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吗？”大熊皱眉问。

“问了，我就告诉他好像是有个人车子坏在了路边，在向我们招手，他当时躺在后排座位上的，还笑着说了一句，‘这人肯定会后悔的，竟然拦下了一辆火葬场拉死人的车子’。那人拉开车门后，车里突然起了一股烟雾，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香气，我正想问那人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助，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发不出声来，我有些惊奇，又试了几次，仍然是这样。我盯着那人，他一下就上了车子，随后关上了车门，而小王看见他后，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紧接着，那人的手就掐到了小王的脖子上……”

“小王不停地挣扎，嘴里却发不出声来，旁边的妇女看到这情形，也是惊得张大了嘴，看她那样子，我知道她是在尖叫，却只有动作，没有声音。当时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无声的电影，几秒钟时间，小王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对劲了，我看那男的身体也并不是很强壮，就想上去帮小王摆脱那男的。

“我反过身来，想去拉那男子的手，可我刚挨上他的手，就被他一把推开了，他其实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我的整个身子却是都往后撞到了方向盘上。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不仅是发不出声来，浑身都是‘软’的，根本使不上劲来。”

“小王的脸色更难看了，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撑起了身子，再次向男子伸出了手去，那个妇女也是有些怜悯之心的，在我第二次想去拉男子的手时，妇女也伸出了手去拉男子，毫无意外的，男子腾出了一只手来，两下便推开了我与妇女。这一次，他用的力道更大了。并且，在推我们的时候，他还说了一句，说是小王背叛了他，应该受到惩罚，还说小王为了钱而答应他做这种事，是天理所不容的，让我们不要多管闲事。”

“男子这一下用了力道，把我推着撞到了车子的前挡风玻璃上面，这一撞，我感觉自己再也没有力气起来了，那妇女的情况也不比我好。小王的脸色已经青了，双眼瞪得溜圆，男子手上用力掐着他，嘴里却淡淡地说‘你不要怪我，整个火葬场，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得到现世报，现在你又背叛了我，我只好替老天收了你，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吧’。在他说完这些话后，小王也停止了挣扎，身子再也没有动了。”

“我亲眼看着小王死在了我眼前，我以为他是来找小王报仇的，小王死了他就会离开，可是，他杀了小王后，又探过身子来，伸手取下方向盘上面的车钥匙，打开车门下去了。因为他下车后并没有关车门，所以我能看见他走到了车子尾端，用车钥匙旁边的一把小钥匙打开了尾端的尸体柜，先是把尸体往外拉了一下，然后又推了回去。”

“紧接着，他把手伸进尸体柜，扭动了几下，再出来时手上拿着一个什么东西，等他走到车门边时，把钥匙扔了进来。之后，他向着那黑色轿车走了过去，开着车子离开了。在他走了近三分钟后，我身上的力气才慢慢恢复了过来，我在惊恐之余，慌忙打了报警电话，又过了几分钟，警察过来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那小孩的眼珠被男子挖走了。”

我们之前的猜测没错，司马昊今天下午肯定一直守在殡仪馆外面，等着殡仪馆出车。他的眼珠还差一对，他的时间很紧，必须尽快搜集到那眼珠。

不巧的是，今天刚好死了一个小孩，还是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司马昊跟着小王他们的车子过去后，发现了这一情况，然后就定下了“杀人取珠”的计划，提前到了小王他们回城必经之路的一段僻静路段等着他们过来。

他应该是撒了一种具有迷药功效的药粉进入车厢，让车内的三人无法喊叫，四肢无力。他既是擅长蛊术之人，手里能有这些有奇效的虫粉药粉也不奇怪。

而我之前疑惑的他为什么只杀小王而不杀另外两人也有了答案。

司马昊似乎已经知道小王告诉了我们有关他购买小孩眼睛一事，在他看来，小王算是背叛了他，再一个，他认为小王为了钱而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应该得到报应，可这报应在小王身上并没有体现出来，他便充当了一回上帝的角色，代上帝之手，杀死了小王。

“他妈的，他真以为自己是神啊，还替老天收了小王，那他杀了人，是不是也应该遭受报应！”分析到这里，大熊愤恨地说了一句。

我也觉得司马昊这逻辑似乎有点不对，小王不能做伤天害理之事，为何他就可以肆意杀人，可以拐走那么多小女孩，让女孩的家人担心无比。如果真有报应，他也应该有报应才对，他要真的能替天行道，那么，他是不是应当自我了断呢？

第205章　董哥的求助

“刚开始你没有看清那人的模样，等着他上了车后，你应该看清楚了吧？”我问司机。

“看清楚了，戴一副眼镜，穿的应该是中山装。”司机回答出了司马昊的典型特征。

“行，你先回去休息吧，有需要我们还会找你核实情况的，帮我把小孩的母亲叫过来一下。”大熊说。

司机出去后，大熊来回在房间里踱着步子，烟夹在手中一直没顾上吸。

“这个司马昊，似乎很讨厌别人背叛他。”

“不是‘讨厌’，是恨，恨之入骨。所以，他才会给敏娃子和赵春雨下蛊，一旦他们背叛了他，就会被虫子咬死；所以他才会杀死小王，在杀的时候，嘴里还说着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背叛了我之类的话。”我补充着说。

“对，通过他这个性格，我倒是怀疑，他曾经受到过什么刺激，或者说，有一个他很在意的人背叛了他。”

“有道理，也不知他犯的案子与这事有没有什么关系，这案子该不会也是他对背叛者的一次复仇吧？”我顺着大熊的思路分析。

“这应该不会，七个孩子分别来自于不同的家庭，她们之间除了生日在同一天之外，并没有其他的能够联系在一起的地方。男子既然会一些邪术，并且孩子们的生日刚好都是九月初九，我还是怀疑他想施行一个什么秘术。”大熊轻轻摇了摇头。

“你现在也开始相信这些玄乎的东西了？”我不禁问。

“唉，在这起案子之前，我是完全不相信的，可眼睛不会欺骗我，在亲眼看到虫子从敏娃子身体内钻出来时，我的世界观已经发生了改变。其实最让我震惊的是，那些虫子竟然可以充当忠实的监督者，一旦敏娃子供出了司马昊，虫子就会终结敏娃子的生命，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虫子还能听懂人话？”

“是意念。虫子身上附有施术人的意念。”我把老中医的解释说了出来。

“意念？”

“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只‘鬼’，这只鬼随着虫子入住在敏娃子的身上，时刻监督着敏娃子的行为，敏娃子的一举一动它都了如指掌，在敏娃子配合我们说出司马昊的信息后，它就控制着那些虫子迅速发作。”

“天童，你好像对这些事很了解，等案子结了，我可得多向你请教，以后指不定还会遇到涉及到这些方面的案子。”

这时，小孩母亲过来了。刚进屋，她就对我们说：“警官，那个男人杀了人，还挖了我儿子的眼珠，你们一定要抓住他啊！”

“放心吧，我们会的，你先说说事情经过。”

她讲的内容与司机所说相差无几，问完后，我与大熊一起送她回到了殡仪馆大厅。除了小孩的亲属外，小王的家人也过来了，人群中不乏一些悲恸的哭声，听着我的心里也甚是难受。

我们准备开车回大队，司马昊的嫌疑已经确定无疑了，现在就是等酒店与小区那边的回复，看能不能找出两个车牌，再就是看王小瑞那边在出入镜管理处能否再查出点有用的信息。

大熊的意思是，在这两边还没有消息传来时，我俩先回大队守着剩下的四个小女孩，他们几人可千万再不能出差错了。特别是司马昊手中竟然还有迷药一类的东西，我们得回去叮嘱值班的民警。

我正准备打开车门，听着背后有人叫我，回过头去，在昏暗的路灯照射中，看到了董孟阳的脸。

“董哥，什么事？”我问。

“你过来一下。”他看了看旁边的大熊。

我让大熊等我一下，跟着董孟阳走到了一个角落处。

“徐老弟，这张银行卡里面有十万元钱，密码是123456。”董孟阳递了一张卡片给我。

“董哥，你这是？”我很是疑惑。

“老弟，是这样，为了减轻我的罪业，少受报应，多点时间陪我老婆孩子，我一直在资助两名贫困儿童，每个月会给他们打去五百元生活费，这是他们二人的地址。我这人也没什么朋友，把这些钱放在其他人那里我不放心，你是警察，我相信你，这钱你帮我保管着，如果哪天我出了事，还望你每月帮我给他们打一次钱，这十万元钱，基本上可以资助他们到大学毕业了。”说着，董孟阳又给我拿了一张写着字的纸条。

“董哥，你怎么会出事呢？”我还是有些没搞明白。

“老弟啊，今天下午我才给你讲了门口老太太那儿子遭报应的事，晚上小王就死了。干我们这一行，都难免这些事情，我手上也算是沾了些困果，虽说我已经受到了惩罚，我也在做着些善事，可究竟能不能抵消我的恶业，我也是没底，我怕我有一天也会像他们一样，出去后再也回不来了……”

听了他这话，我不知说什么好了，我很想劝他，报应一事都是假的，他们不过是运气差了一些而已。可董孟阳在灯光下花白的头发、苍老的脸庞都在提醒着我，报应是真正存在的，我唯有叹了一口气，应下这门差事。

“现在我还活着，这事就不麻烦你了，你只是帮我把这卡保管着就好。如果我真出了事，你再用这钱帮我寄。”

“为什么不让你家人帮着保管呢？”我问。

“这事我一直是瞒着他们的，如果我出了事，只希望他们能尽快从悲痛中走出来，好好过后面的日子，而不想让他们因为每个月寄钱一事想起我来。这些，都是我应当承受的，我这双手，欠下的太多了。”

“行，董哥，我记住了，不过，我相信你会没事的。”我笑着安慰他。

“谢谢老弟。对了，我这几天就去庙里帮你请一本《药师经》，答应你的事先办了再说，世事难料啊，我可不想带着一份未办的承诺而离开。”

“董大哥，你太悲观了。”

“不是，我这些天抄写《药师经》，也算是明白了一些道理，佛家讲轮回一说，我这辈子做了些不好的事，后悔也晚了，早点入轮回也没什么，来世清清白白做人吧，从一开始就不沾染这些。呵呵呵。”说着，董孟阳释然地笑了起来。

我也笑了，我知道，他说的正是《药师经》里我最喜爱的那句——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