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法裁判：“约定签订地与实际签章地不符的”规定是否仍适用
【裁判要旨】①为贯彻实施民法典，最高院废止了《民通意见》《合同法解释一》《合同法解释二》等司法解释，出台了《民法典物权编解释（一）》等司法解释。但是，对于上述已经废止的司法解释中的程序性规定的精神，与《民事诉讼法》及相关法律不冲突的，如《合同法解释一》第14条、第23条，《合同法解释二》第4条等，法院可以在办理程序性事项时作为参考。②至于案涉协议管辖条款是否属于格式条款的问题，在当事人对此未提出无效主张的情况下，人民法院依职权认定为格式条款，缺乏事实和法律依据。//
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人民法院
民事裁定书
（2023）最高法民辖79号
原告：深圳中微普惠资产管理有限公司。
被告：李健，男，1987年8月15日出生，汉族，住河北省张家口市张北县。
被告：李旭红，女，1987年5月17日出生，汉族，住河北省张家口市张北县。
深圳中微普惠资产管理有限公司与李健、李旭红金融借款合同纠纷一案，天津市河西区人民法院于2021年3月9日立案。
深圳中微普惠资产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深圳中微公司）诉称，2018年8月，重庆富民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富民银行）与李健签订《个人贷款借款合同》（合同编号：助业贷ZHLS2018081500003（借））。合同约定，贷款本金34万元，贷款期限60个月，年利率17%，争议解决方式为“向本合同签订地人民法院起诉”，并特别注明“本合同在天津市河西区（地点）签订”。借款合同签订当日，李健与富民银行签订了抵押合同并办理了抵押登记手续。李旭红为该笔借款提供连带责任保证。合同签订后，富民银行依约发放贷款34万元。2020年11月19日，深圳中微公司与富民银行签订《债权转让协议》，约定由深圳中微公司受让本案借款债权，并向李健发送了债权转让及宣布贷款提前到期通知书。李健从2020年8月5日起未按合同约定及时足额履行还本付息义务，且多次催收未果。深圳中微公司遂起诉至天津市河西区人民法院，请求判令李健偿还借款本金及利息，李旭红承担连带保证责任等。
天津市河西区人民法院认为，深圳中微公司并非金融借款合同相对方，且案涉协议管辖条款系格式条款，协议约定的合同签订地非实际合同签订地，约定管辖条款无效，天津市河西区人民法院对本案没有管辖权。2021年12月30日，天津市河西区人民法院作出（2021）津0103民初4135号民事裁定，将本案移送重庆市渝北区人民法院。重庆市渝北区人民法院认为天津市河西区人民法院裁定移送不当，遂层报重庆市高级人民法院。
重庆市高级人民法院认为，本案系金融借款合同纠纷。深圳中微公司作为债权受让人，系本案适格原告。深圳中微公司将主债务人李健和担保人李旭红列为共同被告起诉，应依据主合同确定管辖法院。故本案应按照案涉借款合同确定管辖法院。案涉借款合同系在2018年8月20日（民法典施行前）签订，应适用《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若干问题解释(二)》第四条关于“采用书面形式订立合同，合同约定的签订地与实际签字或者盖章地点不符的，人民法院应当认定约定的签订地为合同签订地”的规定，认定当事人约定的合同签订地为合同签订地。故，案涉协议管辖条款合法有效，天津市河西区人民法院对本案有管辖权。重庆市高级人民法院与天津市高级人民法院协商未果,报请本院指定管辖。
本院认为，本案系金融借款纠纷。《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三十三条规定，“合同转让的，合同的管辖协议对合同受让人有效，但转让时受让人不知道有管辖协议，或者转让协议另有约定且原合同相对人同意的除外。”本案起诉人深圳中微公司通过与富民银行签订债权转让合同，受让取得对借款人李健、保证人李旭红享有的债权。原借款合同的管辖约定对受让人深圳中微公司有效。《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关于担保制度的解释》第二十一条第二款规定，“债权人一并起诉债务人和担保人的，应当根据主合同确定管辖法院。”本案中，富民银行与李健签订的借款合同为主合同，与李旭红签订的保证合同为从合同，深圳中微公司作为债权受让人，在本案中一并起诉债务人及担保人,应当根据主合同即借款合同确定管辖法院。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三十五条规定，“合同或者其他财产权益纠纷的当事人可以书面协议选择被告住所地、合同履行地、合同签订地、原告住所地、标的物所在地等与争议有实际联系的地点的人民法院管辖，但不得违反本法对级别管辖和专属管辖的规定。”案涉借款合同第34条约定，双方发生争议，各方均有权向合同签订地人民法院起诉，并特别注明合同签订地为天津市河西区。
为贯彻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最高人民法院废止了《关于贯彻执行〈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若干问题的意见（试行）》、《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若干问题的解释（一）》、《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若干问题的解释（二）》等司法解释，出台了《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物权编的解释（一）》等司法解释。但是，对于上述已经废止的司法解释中的程序性规定的精神，与《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及相关法律不冲突的，如《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若干问题的解释（一）》第十四条、第二十三条等，人民法院可以在办理程序性事项时作为参考。本案中，案涉借款合同以书面形式明确约定了合同签订地为天津市河西区，参考《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若干问题解释(二)》第四条关于“采用书面形式订立合同，合同约定的签订地与实际签字或者盖章地点不符的，人民法院应当认定约定的签订地为合同签订地”的规定，天津市河西区可以认定为合同签订地，天津市河西区人民法院对本案具有管辖权。至于案涉协议管辖条款是否属于格式条款的问题，在当事人对此未提出无效主张的情况下，天津市河西区人民法院依职权认定为格式条款，缺乏事实和法律依据。
综上，本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三十八条第二款、《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四十条、第四十一条规定，裁定如下：
一、撤销天津市河西区人民法院（2021）津0103民初4135号民事裁定；
二、本案由天津市河西区人民法院审理。
本裁定一经作出即发生法律效力。
审 判 长 李盛烨
审 判 员 贾亚奇
审 判 员 张寒松
二〇二三年六月二日
法 官 助 理 高斌斌
书 记 员 邢丽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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