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潜入了“约死群”,聊天内容震碎三观
4月4日下午,张家界天门山景区发生一起“多人跳崖”事件,跳崖的4人来自不同的4个省份。
据警方通报,4人均系自杀,并于现场留下遗书。 遗书中有免责声明,称自杀是他们自己的想法,与他人无关。
4月20日,四川德阳什邡,3名年轻人在密林中同时服毒自杀,被发现时均已身亡。
警方通报显示,三人也分别来自不同省份,年龄最小的23岁,最大的也才30岁。
短时间内发生的这两起自杀事件,让“约死群”重新回到了公众视野。
一些人或因生活不如意或因好奇或因其他机缘,进入到一个网络群。 本来在里面只是想吐槽,说几句负能量的话,但聚在一起会越说越难受。 如果这时候群里有人怂恿,可能就一起约着去死。 这种网络群就被称为“约死群”,里面基本都是年轻人。
早在2016年12月,就有媒体刊发了有关“自杀群”的长篇调查报道,引起公众关注。但6年多过去,作为一个社会问题,“约死群”“自杀群”并没消失,而是出现了各种变体。现在的“约死群”更隐蔽,对外界的防范心更重,监管起来也要更困难。
被称为“网络劝生者”的心理咨询师徐世海说,四月这 两起事件都是典型的“网络约死”。他们来自不同地区,在群聊里约定到一个地方自杀。
成为“网络劝生者”之前,徐世海的儿子也因为“约死群”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2020年5月12日,徐世海17岁的儿子浩宇跳楼自杀。
在徐世海眼里,儿子阳光开朗,出事前没有任何征兆。他 去世后,徐世海找技术人员恢复了一部分孩子加入的群和聊天记录,从中发现了儿子不为人知的内情: “走之前,他浏览的都是一些日本的黑动漫,还加入各种游戏为主题的群,里面特别阴暗,经常谈着自杀。 ”
为了查清孩子的死因,徐世海用孩子的QQ号“伪装”身份,加入了多个这样的网络“约死群”。
过程中,他发现了“约死群”的秘密,并遇到了其他有轻生念头的少年。一旦发现约死苗头,他就会出面干涉,尽力搭救这些有轻生念头的年轻人,他也因此被称为“网络劝生者”。
网络劝生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能会面临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也存在一定的风险。
徐世海随时关注着孩子们的消息
“还好当时附近有警察。”回忆起一次劝生的情形,徐世海说,刚一见面,孩子父亲就想和自己拼命,但被车站的警察拦下来了。随后,在警察的调解下,徐世海出示了自己和孩子的聊天记录,“这位父亲看后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 网络劝生” 是一场异常艰苦的“战役”, 有时候正开着车 ,信息来了,徐世海会靠边停车,熄火专心陪聊。 有时候半夜来信息了,他在黑暗中捧着手机对话,一直到天亮了,对方说“我没事了”。 这个过程反反复复,更多的时候,是刚刚放下手机,对方又发来消息: “我还是觉得什么都没意思,不想活了。 ”
徐世海2021年的一次“劝生”聊天
徐世海发现,每一个自杀的人,在做出错误决定前,其实都曾发出过求救信号。 如果有人能够捕捉到这种信号,鼓励一下他们,开导一下他们,甚至只是听听他们说什么,也许就能把他们从情绪的泥潭拉出来。
他观察过一些家庭,父母自认为成了孩子的朋友,但孩子并不认可。很多孩子的压力,父母也并不认同。
曾经有个男孩重度抑郁,原因是学习成绩一般,父母给他托关系转到了一个重点中学,结果成绩更差了,孩子提出想要回以前的学校,被父母强烈反对。
还有个女孩,父母离婚后,她被判给了母亲。父亲没有尽到抚养义务,她恨父亲,也恨自己,觉得是自己把母亲带到了人生的困境——觉得只要自己死了,母亲的生活就会变好。
每一个在网络阴暗角落里说着“不想活了”的年轻人背后,几乎都有一段他们无法向亲人启齿的纠结历程。
除了徐世海,还有许多心理救助志愿者“潜伏”在约死群。
曾有一篇题为《我潜入了“约死群”,聊天内容震碎三观》的报道就讲述了心理救助志愿者杨媛媛的见闻。
杨媛媛在一所高校教英语,业余时间是一名心理救助志愿者。
2020年初, 杨媛媛从网上了解到了“树洞救援团”,这支公益救援团的人工智能机器人通过24小时不间断巡查,找到公域社交平台“树洞”里有自杀倾向的人,对他们进行有针对性的心理疏导和救援。
杨媛媛对这个组织非常好奇,就申请加入,经过培训之后,正式成为一员。
一开始,她接触到数位有意轻生的人,其中大部分是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的青少年。
她尝试加他们的好友, 发给其中一位网友的好友申请这样写道: 一个想死的人,一定是遭遇了让你生不如死的伤心事; 每一个想死的人,都曾经是最认真的生活、却最终遍体鳞伤不想再继续下去的人。 我是你的同类,你有什么故事? 你有什么心结? 请告诉我,让我们互相温暖……
通过申请后,他们会聊到各自的烦恼和痛苦。有人经历了情感失意、家庭暴力、校园霸凌,也有成年人遭受生意、婚姻上的挫折……
杨媛媛看到他们经历之间的共性:原生家庭均未能给到足够支持,平时缺少可以倾诉、依靠的人,身不由己地活成一座孤岛。
杨媛媛能做的,只有倾听、陪伴、安慰,获取他们的信任,从而卸下披在身上像铠甲般的防线,尽情地诉说、痛哭、发泄……
在和他们聊天的过程中, 杨媛媛得知了在私域聊天平台中存在一类群,它聚集了许多有轻生念头的人。
杨媛媛通过救援对象和同伴加入了数个“约死群”,刚进去就感到震惊:少的有20人左右,多的超过100人,群内充斥着负能量信息。
在这里,正面情绪是极不受欢迎的。有志愿者只是在负面情绪霸屏时轻轻劝解了一句,就立即被踢出了群聊。新人打招呼的方式,则是自述想要轻生的理由。
当部分群友的话匣子打开后,群内话题就会转向,有人跳出来控诉“大家看到的世界是不堪的”“现实是残酷的”“好像没有一点希望”。接着,群内的气氛像是被煽动了一样,聊到“约死”。
在看了数个“约死群”后,里面存在的阴暗面让杨媛媛感到害怕。因为,她在一些群中看到,群成员构成极其复杂。除了有轻生念头的人和教唆引导自杀的人以外,还有骗财骗色的人、售卖剧毒药品的人……
我们会想,进入这个群是要由群主或管理员审核通过的,是不是找出这些群主,就能阻止事态发展?
但杨媛媛团队里的技术人员发现,这些建群的群主可能只是“工具人”,他们会同时建很多类似的群,接着以一套专有话术吸引迷路人进群,而真正起到教唆和怂恿作用的人可能又是另外的群成员,并且他们的信息很难追踪。
而反过来想,其实“约死群”也是一种警告和求救信号:每一个孤立无援的人,其实都是在等待帮助。简单地通过技术手段取缔群聊,只会让他们处在更孤立的状态。
我们应该更多从家庭层面、社会层面去发现并关心他们,从源头上消除他们的负面情绪。
如果能有足够多的称职的“心理辅导师”,及时了解他们的苦痛和危机,找到合适的应对办法,约死群自然就没有存在的土壤了,自杀事件也会得到有效的遏制。
这需要每一个人和整个社会的共同努力, 当然,这也是一个长期的事业!
关注“韦一同说”公众号,后台回复大案,获取南大碎尸、洛阳性奴、蓝可儿、朱令中毒、劳荣枝、消失的夫妻、孙小果等案件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