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八年,变成野人
这是一个让人有些压抑的案子。
2006年3月17日深夜,一对男女正行走在温州瑞安市塘下镇的一条小路上,男人用手轻推着女人的背,悄声说:“我们得快点走,天亮了就不好跑了。”
女人二十多岁,她抬起头来应了一声,月光下,男人能够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泪痕。
他们原本是一对幸福的夫妻,但这一次普通的打工经历,却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因为当天晚上发生的一次意外,他们从此远走大山,一躲就是整整八年。
当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田仁信是土生土长的贵州人,他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从小就注定要为生计奔波。
到了适婚年纪,家里长辈为他介绍了一个叫做罗梅的女人,两人相处下来对彼此的感觉都不错,很快便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结婚后,田仁信觉得家里的生活越发吃紧,以往他是光棍,没有组建家庭,自然不需要考虑长远的未来。现在他有了牵挂,自然也就有了为之奋斗的目标。
尤其是罗梅先后为他生下了两个女儿后,他更加觉得自己应该努力挣钱,给妻子女儿一个好的生活环境。
但在贵州大山里,工作机会少得可怜。2006年2月,田仁信和罗梅商量后,决定背井离乡,到温州市瑞安塘下镇的一个汽车装修服务部打工。
汽车装修服务部的工作既枯燥又辛苦,不过田仁信和罗梅从来没有抱怨过,他们心里怀揣着梦想,干啥都有劲。
唯一让罗梅感到有些不适的是,汽车装修服务部为所有工人提供的都是一样的集体宿舍。这里没有男女之别,按人头分配宿舍,排满了再排下一间。
因为罗梅和田仁信是夫妻,他们两人便睡在了一张床上,同宿舍还住着一个叫做张平的工友。从一开始,罗梅就不喜欢张平,张平时不时对她的打量目光总是让她感觉浑身不适。
而且张平还会跟她说一些没有边界感的话,或者是偶尔借机跟她制造一些肢体接触。
他的种种行为都引起了罗梅的反感,但迫于经济压力,罗梅并没有搬出宿舍,同时为了避免麻烦,她也没有把这事告诉丈夫。
罗梅原本以为,张平就是嘴巴上喜欢占占便宜,不会真的对她怎样,何况她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和丈夫呆在一起,张平就算想做什么也没有机会。
她没有想到的是,坏人会抓紧一切时间行不轨之事,只要她和田仁信有一点疏忽,张平就会趁虚而入。
2006年3月17日晚上,田仁信和罗梅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正想像往常一样休息。
突然有个工友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告诉田仁信有个非常紧急的活儿,让他马上去处理。
田仁信没想太多,嘱咐罗梅先睡下,自己穿上工作服就离开了宿舍。
当罗梅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时候,感觉到有人爬上了床。罗梅还以为是田仁信回来了,不以为意地翻了个身,却惊恐地发现躺在身边的人竟是张平。
罗梅当即就大叫起来,身体也在全力挣扎,然而张平人高马大,他死死压住罗梅,实施侵犯。
除了罗梅、田仁信和张平外,其他工友都住在二楼,这使得张平的犯罪实施得非常顺畅。
约莫二十分钟后,田仁信从外面回来,还没进入宿舍就听到了罗梅的哭叫声。
田仁信一瞬间气血上涌,蹬蹬几步跑到床前,看到了张平压在罗梅身上的情景。
罗梅哭哭啼啼地说:“是他强迫我的。”
张平则站起来,挑衅地看着田仁信,两人当即扭打起来。
不一会儿,张平抽出一把刀,田仁信则捡了一个酒瓶子与他对峙。
又是一番交锋后,张平手滑把刀扔了出去,田仁信捡起后,对着张平就是一顿猛砍猛刺,等他回过神来,张平已经没了呼吸,而现场血流成河。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田仁信的情绪还有些激动,罗梅赶紧捂住他的嘴,让他不要声张。
实际上,二人互殴的时候,楼上的工友就隐约听到了一楼的动静,只是大家以为事情并不严重,就没有下楼查看。
意识到大事不妙后,田仁信和罗梅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逃,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要逃。
由于时间紧迫,田仁信和罗梅甚至来不及收拾行李,带着身上仅剩的三百元现金踉踉跄跄地离开了案发现场。他们凭着本能在乡间小路上穿梭,从镇上逃到了山里。
进山后,田仁信还觉得不保险,催促着罗梅继续走,两人在短时间内又逃到了另一座山上。
荒无人烟的地方给了田仁信和罗梅安全感,他们在山里搭了个简易的塑料棚,把这当成了新的家。
为了不被人发现,田仁信和罗梅很少下山,但他们有时候需要采购一些生活必需品。
每到这个时候,两人就会打扮得严严实实,趁人少的时候下山,买完东西就赶紧回来,生怕被警察抓到。
山里的生活虽然艰苦,但胜在安全。田仁信和罗梅都是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从小在山里野惯了,如今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多么不能忍受。
然而,这样平静的日子在罗梅怀孕之后被打破了。
2007年和2008年,田仁信和罗梅先后生下了女儿娜娜和儿子东东,看着儿女稚嫩的脸庞,两人的心仿佛被安慰了。
生下孩子后,田仁信和罗梅几乎是省吃俭用,把一切能够利用的资源都优先给了孩子。
即便这样,娜娜和东东还是时不时就会因为饥饿而哇哇大哭。每当这时,田仁信和罗梅都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们。
有时候,田仁信也会觉得这样的日子很绝望,如果当时罗梅没有被侵犯,他就不会冲动杀人,他们也就不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了。
罗梅也很委屈,她本来就是受害者,更何况杀人也不是她的意愿。
说到这儿,田仁信就会长叹一口气,悲剧的酿成确实是多方面的,一味地责怪罗梅也不是办法。
在这样的环境中,一家四口过了一年又一年,转眼间,娜娜和东东都到了应该上学的年纪。
虽然田仁信和罗梅这些年把自己的行踪藏得很好,他们居住的大山周围从没有来过疑似警察的人员。
可这么下去始终不是办法,就算他们能够忍受大山里的枯燥生活,可孩子们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吧。
更何况,田仁信和罗梅之前还生了两个女儿,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留在老家的女儿。
一家人的生活,全被那件凶案打破了。
2014年,在逃亡了八年后,田仁信突然累了,他告诉罗梅,要不我们回家吧。
就这样,田仁信和罗梅一人抱一个孩子,回到了老家贵州省铜仁市德江县泉口镇。
一踏上熟悉的土地,田仁信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如何,但回到家的喜悦,一瞬间淹没了他。
田仁信当时逃跑得很匆忙,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跑路后没多久,就有工友发现了张平的死亡。
警车紧跟着来到了案发现场,根据法医鉴定,张平的身上总共有二十多道刀伤。
而根据在二楼工友的供述,警方很快就锁定了案发时曾和张平发生冲突的田仁信罗梅夫妻俩。
后来他们的潜逃更是无形中坐实了这个罪名,警方为此发布了通缉令,同时田仁信杀人的事情也传回了老家。
家人们都不相信老实本分的田仁信会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田仁信的姐姐为了求证事情的真伪,还专程从贵州老家赶到田仁信工作的地方,想要找到他。
当时田仁信已经踏上了逃亡的道路,姐姐在汽车装修服务部得知的消息就是,田仁信杀人后潜逃了。
在田仁信音讯全无的情况下,姐姐只好扛起整个家的大旗,在外面打工,尽力贴补家里,供养着父母和两个侄女。
日子一天天过去,当田仁信的家人以为永远也见不到他和罗梅的时候,他居然拖家带口地回来了。
这八年来,田仁信每天都挣扎在温饱线上。他原本正常的身形变得消瘦,再加上山里水资源不好获取,他和罗梅洗衣服和洗澡的频率都很低,几年下来,两人的外表和乞丐无异。
虽然如此,但田仁信的姐姐还是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时就认出,这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是自己弟弟。
遗憾的是,由于田仁信和罗梅的两个大女儿多年未见父母,早已忘记了父母模样,对他们很是陌生。
寒暄过后,田仁信姐姐劝说他去派出所自首,田仁信此次回来就已经抱着接受法律制裁的心态,因此并没有反驳。
2014年6月,浙江温州市人民法院针对此案开庭审理。
法官认为,本案受害者身中20多刀死亡,又没有其他旁证,认定田仁信犯故意杀人罪,且作案后逃逸,判处无期徒刑,即日执行。
听到结果,田仁信没有多说什么,无声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如今,罗梅还在家里等待着丈夫的归来,希望他能够好好表现,争取减刑,早日出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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