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坟岗唱戏,火葬场偷骨灰盒
@有个小理想2017
我出生在虽属于内蒙古但是是三省交界之处的一个小县城,这里有蒙古族,有山西人,有河北人。融汇调通之下,就有了属于它自己的风俗习惯。
抗日时期我家这里经历过几场不大不小的战役,不少抗日英雄在这里壮烈牺牲,当地人为了纪念他们的事迹,就在小县城里的最高处建了一片烈士墓。
当时好像找过先生看过,先生说毕竟都是横死,再加上很多抗日英雄年龄并不大,就找了一片相比较而言风景秀丽的地方建下了一片英雄墓,之后县里的人听说了那里风水好,也就纷纷效仿,将死去的先人葬到了那里,多年下来,那里俨然成了一大片坟地。
这片坟地在县里的最高处,远远望去,影影绰绰的坟头让人不由畏惧。
90年代初期的小县城,作业并没有像现在的孩子一样繁重,娱乐项目也没有现在的孩子们那般丰富。周五放学后孩子们都憧憬着之后两天的玩耍,所谓不多的功课也就早早丢到了一边。
在烈士墓的山下有条小河,小河与墓群之间有一片小树林。小河河水清澈,里面有很多各种小鱼,那是县里孩子们闲时主要的玩耍聚集地,加上水也不深,家人们也就比较放心,只是叮嘱孩子们河边玩耍可以,切不可往山的深处走。所以小时候虽然好奇树林里有什么,但也一直不敢去。
直到后来才知道,按我家这里的风俗讲,家里有孩子夭折了是不能直接埋掉的,要找一个懂行的汉子,去主人家里抢走夭折孩童的尸体,家人还要追着打骂这个抢尸人,抢尸人一路从主家跑到树林里,然后也不埋,就找个小树边,把尸体扔下便走了。
我想,这个风俗可能是源于蒙古族的天葬之法吧。而我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原来有很多我们无法理解的东西,也是在这片小树林里。
依稀记得那是一年级某个放学后的周五,几个小孩子约好了下课去河边玩耍。
一个叫周周的男孩子从家里拿了个密度很小的铁丝网,说是可以抓到鱼。
恰逢前几天上游下大雨,冲下来好多鱼,那天孩子们收获颇丰,路边捡来的塑料袋里也都各自装了不少。
我打小属于那种玩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天色已经有些黑了,小伙伴们陆陆续续提着自己的小鱼回家吃晚饭,我却想着好不容易今天这么好抓,那还不抓个够。
等我提着新抓着的一小袋鱼高兴上岸时,才发现同学们已经走完了,整条小河只剩我一个。
我把鱼倒在岸上之前挖好的小坑里,想着反正离家也不远,一次玩个够,哪知这个想法差点害了我的命。
夏天天黑的晚,而且太阳落山后也不会马上黑下来,河边只会是雾蒙蒙的但还有光亮。我还觉得这个时间安静的小河边只有我自己,波光嶙嶙的美极了。
那个时候没什么娱乐项目,电视机属于仅有的几户“厉害人家”才有的奢侈品。
地方风俗谁家有人去世都会请来戏班子搭台唱戏,时间也大多在晚饭之后,哪里听到有框框的声音,无聊的人们就会成群结队去看。还有卖瓜子糖块的小贩,热闹极了。
我小时候跟着奶奶去看了几次,虽然看不懂,但觉得那么多人很热闹,而且很多人都带着孩子,县城本来就不大,基本可以碰到相熟的邻居小朋友或学校的同学,那是除了春节外鲜有的孩子们可以玩到半夜的机会。
我抓鱼抓得正开心呢,隐约听到敲锣的声音,像是在河对岸。我想着是又有戏班子在唱戏了,一会一定很热闹,奶奶也会去看,那我就不着急回家了,反正也不饿,不如先去戏班子那给奶奶占一个好位置,等奶奶来了我就可以找小伙伴们玩耍了。
小孩子的想法很单纯,不会想到自己没回家大人哪有心情看戏,也不会想对面树林里根本就没住人家怎么会有戏班子在搭台唱戏。
我想着半夜也不会有人来抓鱼,等回来了再把坑里的鱼带走好了,于是就蹦蹦跳跳地向树林中的声音走去。
跟着声音走了一会,看到好多光亮,往近走去,奇怪的是到没有往日那么多大人在抽烟嗑瓜子热热闹闹的,戏台下空空荡荡的,一个卡车箱体大小的戏台,是一群和我岁数差不多大的孩子们在唱着我听不懂的戏曲。
那时我也没多想,只觉得真好玩,小孩子们都可以唱戏了。
我看得正入迷,肩膀被拍了拍,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好像右半身浸到了冰水里似的,回身望去,是一个扮着变脸曹操的小孩子,他笑嘻嘻地问我,觉得好玩吗。要不要也上台唱两句?我说我可不会,我听都听不懂,就是觉得你们一群和我一样大的孩子们竟然会唱戏,好厉害,在县城里也没见过你们,你们是外地来的吗?
那个小孩眯眼一笑说,不不,我们也是本地人。先不说这些了,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来上台玩,你来后台,我给你扮上,反正也没人看,我们边唱边教你。
我心里一想,那敢情好,虽说那时候年少,但是看着台上那些漂亮的小姐姐们,还是很期待的,本来就是玩性最大的年纪,什么也不懂,又有这么多小朋友,一起玩唱戏,美得很。
那个小曹操看出我跃跃欲试,便嘿嘿一笑,引着我进了后台。
外面依然在咿咿呀呀地唱着闹着,后台却空空如也。那个小子把我按坐在一个凳子旁,就开始笑嘻嘻地给我化上了。
我也很开心,还不知道巨大的危机已经来临。我最后的记忆,是这个小曹操用一只血红血红的毛笔冲我眉间一点,我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奶奶在喊我的名字,断断续续的,声音好像离我很远。身在黑暗中的我本就无比害怕,听到奶奶的声音就赶紧冲着那个方向一直跑。
黑暗中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每次在迷失方向的时候,就能看到远处有一束火光,走到近处是一个巨大的白色莲花,里面是好大好大的火团在熊熊燃烧,然后远处又会看到一束火光,我在本能的驱使下向火光追去。
往往复复,火光不见了,只是看到了一堵巨大的木质城墙,我能感觉到翻过这座城墙我就能脱离着让人恐惧的黑暗,但是城墙就屹立在那里,没有任何可以攀爬的东西。
等啊等,终于等到一根巨大的柱子从天而降,连接了城墙和地面。我知道这是我的希望,就赶紧爬上柱子冲着城墙里跑去。
翻越城墙的一瞬间,一阵天旋地转,就又陷入了黑暗。之后感觉到的是寒冷,无比的寒冷。
一只粗糙的手在抚摸着我的脸,苦了的我乖孙,受这些三难八苦,快快醒来吧,醒来吧。
我睁开双眼,看到了奶奶泪眼婆娑的脸,我感觉好委屈,眼泪夺眶而出。
直至小学毕业前,我都是枕着一把缠着红线的剪子和家里的菜刀睡的,是在奶奶的安排下让家里这么做的,后来不知道母亲又从哪里学来的方法,将家里的菜刀替了下来,换上了她们医院的一把很老旧的手术刀。
而且我睡觉的床头上一直供奉着一个武财神,左手大刀右手元宝,很是威武,这也是奶奶安排的。之前说我少不更事跑去树林里,碰到了不知是什么的脏东西,然后就是奇幻的记忆内容。
岁数大了些,长辈们才给我讲起,那天晚上我一直没回家,奶奶就着急了,找人去问我的同学,听到在河边网鱼很晚了还不走,就和邻居们一起沿着河找我,之后在树林里找到我时,我就躺在一棵树边,像被抛弃的夭折孩童的尸体一样。
他们赶紧把我抱回家,但是我浑身冰凉,呼吸也不顺畅,是奶奶拿的主意,用白纸折了莲花,折成一打,然后弄了一桶不知道什么油捧在手里,抓了好多棉花团,另一个人捧着一个神冕,但是里面没有神像,却点了一根粗粗大大的蜡烛。
先是跑去家附近的城隍庙烧了黄表纸,接着一路捧着这些东西到我昏倒的地方,拿筷子夹棉花沾油,从神冕里的蜡烛那里点着,放入白色莲花中。
莲花和着火的棉花团一起放在地上,边走边如此往复,一直蔓延到家门口,进屋到灶台前一起把所有的棉花都点着。
现在想想觉得很是神奇,只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也没听说过什么道教或者萨满教有这种操作方法。
那段时间醒来倒是醒来了,白天上课也不耽误,只是每天晚上睡觉前就会哭闹一番,因为我坐在床边看到好多脸谱在绕着我龇牙咧嘴地飞舞,别提多吓人了。
这不是我发烧后的幻觉或者熟睡后的噩梦,而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妈妈抱着我也吓得脸色刷白。只看我哭着用手指指给她这里,那里,那里有。
看到孩子吓成这样妈妈也不知怎么办,爸爸就跑到巷子下面的屠户家借来杀牛刀,我指那里就砍向那里,在我的眼睛里看到的是随着父亲刀子的挥过,砍到的脸谱就会支离破碎,但随后又会在另一个地方凝聚。
那时候我家这边大多唱的是山西梆子,但我看到的脸谱都是自己没见过的京剧脸谱。
妈妈抱着我尽量躲开我所指的地方,那些脸谱却一直追着我飘来飘去。躲着躲着,躲到了爸爸妈妈的卧室,那里有一个大姨从雍和宫求来的佛像塑料画,妈妈就贴在了卧室,也不曾上香进贡。只是一张很简单的佛像画,妈妈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抱着我凑到了跟前,那些脸谱却明显没有靠到跟前,只是在不远处张牙舞爪,好像有什么他们所畏惧的东西让他们不敢过来。
我就和妈妈说他们没有跟来,只是在那边的不远处飘着。妈妈心里一想有效,就让爸爸搬了把椅子到佛像下,就这么抱着我睡了一宿。
爸爸妈妈也要上班,下班回来本就很累,每天晚上我都要闹这么一出,一直抱着睡觉也不是回事啊,长此以往吓不死也给身体熬坏了。
爸爸把这些事情告诉了奶奶,奶奶就让爸爸妈妈用家里的菜刀和剪子给我带在身上,睡觉压在枕头下,别说还真有效果,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那些脸谱。这一枕就是五六年,直到了初中,才从枕头下拿走。
我初中时在第三中学上学,第三中学在县里最东端。不少地方都有这样的传说,学校一般盖在乱坟岗上,用正气压邪气。我们中学更厉害,直接盖在了火葬场的隔壁。
学校教学楼旁边就是火葬场的烧尸间,中间只有两米不到的一堵墙,在二楼以上上课的学生,只要坐在靠窗户的位置,扭头一看就能看到各式各样的殡仪队伍。上课期间也会夹杂着隔壁的哭骂声,别提多奇葩了。
孩子们见得多了,慢慢胆子就大了。那个时候虽说不大,男孩子们已经懂得了吸引异性的注意,几个同学有男有女的晚自习时吹牛说闲话,不知怎么说到了旁边的火葬场,胆子大的小晶自告奋勇地说,他敢去火葬场的骨灰滞留间抱一盒骨灰出来。
小晶对其中一个短头发的女同学有意思,就有同学趁机说“你要是敢去,XXX就做你的女朋友”,那个女孩脸红红的也没说什么,这小子就更起劲了。
我想起小时候的过往有些害怕,我和小晶本来就是发小,从小一起玩耍,就劝他别去了,他拍拍我说没事,能不能成就靠这一回了。
下了晚自习,几个孩子簇拥着小晶跑到火葬场的墙边,小晶说,我翻墙过去,你们在正门等我。说着就像猴子一样一个小跑跳起来翻着墙就过去了。
几个同学本来是兴致勃勃在火葬场的大门处等待小晶到来,一边打趣着那个小晶看上的女同学,但是本来下了晚自习已经晚上10点了,一群十三四岁的孩子等在火葬场门口久了也会有点害怕,加上小晶一直没出来,有人扛不住了,说他骗人的,一定是自己已经回家了,找了这样的一个借口就走了。
又过了一阵,陆续有人用那个借口走了。我觉得不放心,就想着你们先走吧,我再等等他。
但我呆着也害怕啊,就跑到路对面的小卖铺买了点吃的,坐在小卖铺门口的台阶上边吃边等着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路灯都已经熄了一会了(11点熄灭路灯),他一直没出来,我想可能真的是回家了吧,就准备走了。
这时,我看见一个很像他的人影摇摇晃晃地好像抱着什么东西出来了。我紧走几步正想骂他,但看他神情不对,目光呆滞,也没搭理我,就往学校的方向走去了。
因为小时候有过那档子事,我就留了个心眼,没过去和他打招呼,而是在后面一直跟着他。就这么看着他像一个喝醉酒的人一样跌跌撞撞走回了学校,走到高年级的班级区,然后踹开了一扇教室的门,找了个座位坐上去就不动了。
我那时害怕极了,赶紧小跑着从学校回了家,把事情告诉父母,正巧那时候奶奶也在我家睡觉,听说后赶紧联系他的家人,一帮子人呜呜咽咽的就去了学校。
到了教室,他还在那个桌子上趴着。打开教室灯走近一看,他真抱了个骨灰盒,人们都吓了一跳,他爸爸正骂骂咧咧准备揍他一顿的时候,他抬起头冷笑了起来,开口竟然是女人声音“谁来了也没用,他要带着我走的,我跟定他了”。
这可如何是好,一群人也没了办法。我爸爸问他,你想要什么就说出来,别为难孩子,孩子什么也不懂,有什么得罪的见谅,那女声说:“我要吃煮鸡蛋”。
这是学校,哪里有煮鸡蛋,无奈之下,一群人就先把他按回了小晶家里。
小晶妈妈摸着眼泪给他煮了30几个鸡蛋,大家都知道,鸡蛋煮出来可烫的很,但是端上来小晶就好像丝毫察觉不到烫嘴似的,一个接一个,没一会盆子就空了,然后坐在那里要酒喝,大人们赶紧给准备了酒,一斤62度的散装酒,一口吹进去什么事情都没有,抹抹嘴就开始继续冷笑。
奶奶就问,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有什么得罪也已经偿还了,孩子还是童子、未成年,有什么不顺心的就当你修行路上的童子劫吧。那女声尖叫一声喊道,凭什么!凭什么!他给我带走的,他给我带走的,我跟定他了!
之后奶奶摇了摇头,拍了一下小晶父亲的胳膊朝院子里点了点头,两人就走出去了。
不一会,满头大汗的小晶父亲跑进院子,手里抱着一堆东西。奶奶看到他回来,大喝一声,捆起来。小晶不待有什么反应的时候,就被一群大人按在那里用早已经准备好的绳子困在了一根手臂粗的棍子上。
然后再看小晶父亲拿来的东西,有蓝色的蒙古族哈达,有一根老舅的马鞭。
众人七手八脚在院子里搭建了一堆篝火,然后将小晶像烤全羊一样架在烛火上的架子上。(篝火并不高)奶奶教小晶父亲用马鞭上面缠上哈达,浸透胡麻油,令人点着篝火,大家围在一圈,然后小晶父亲用这根鞭子边抽打小晶边骂。
一阵惨叫响起,却是女人的,喊些什么也听不清楚。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那女声哇的喊了一声我好苦啊,然后就没了声音。奶奶说可以放下来了,神奇的是,小晶被放下来后,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更没有酒味,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这件离奇的事情,到现在我都忘不了,毕竟是亲身经历。至于那些奇怪的仪式样的做法,我不理解是什么原理,但大为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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