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之亡,亡于官方意识形态的破产
作者:胡赛萌
1911年深夜,武汉一声枪响,横跨整个东亚大陆的满清王朝轰然倒塌。
如此庞然大物,说倒就倒,时人不仅不惊讶,反而认为理所当然,甚至有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之感。
公允来说,清是一个相对还不错的王朝政权,没有秦的暴虐苛政,汉的外戚擅权,晋的外族入侵,隋的大兴土木,唐的藩镇割据,宋的重文轻武,元的行政粗糙,明的太监乱政,怎么就因为零星的一声枪响就寿终正寝了呢?
一、列强来华
清虽说没有历代王朝的诸多问题,但它面临着一个最致命的麻烦——列强来华。
列强虽说不占土地、不换皇帝、不求改朝换代,但列强却要做生意,既然是做生意就必然有交换和交流,文化的交流,思想的交流,于是就会带来新的思想和理念,正是在列强的影响下,满清官方意识形态逐渐破产,最后一命呜呼。
清朝的意识形态,可以概括为“天下为公”的儒家思想和“天命之子”的皇权思想。前者强调君臣父子之间的义理和仁爱,后者强调皇帝对天下万民的责任和恩惠。
这两种思想相辅相成,构成了清朝的政治文化和社会秩序。清朝通过科举制度、礼法制度、族群政策等手段,将这种意识形态灌输给各级官员、士绅、平民和少数民族,使之成为清朝的忠诚拥护者和维护者。
清朝的意识形态,在其鼎盛时期,具有强大的凝聚力和号召力,涌现出曾左李胡等一系列中兴名臣,在与天平天国的战争中挽大清于狂澜既倒,使得清朝能够在内忧外患中保持稳定。
然而,自鸦片战争以来,随着列强来华贸易,西方的共和理念和民主思想在其先进科技、武器、贸易、文化等元素的加持下,对清朝官方意识形态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和挑战。
越来越多的中国士人意识到,原来皇帝并不是天子,这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皇帝不再是君父,官员也并非父母官,他们不但不是百姓的父母,百姓反而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如果没有百姓,他们连饭都没得吃。
一方面是人心松动,另一方面是统治者的顽固,他们无法认识到西方列强的实力和优势,也无法接受西方列强提出的平等、开放、变革等要求,坚持认为自己是“天下之中心”,西方列强是“蛮夷之邦”,只要按照传统的礼仪、制度、政策对待他们,就可以维持清朝的尊严和利益。
统治者拒绝变革的结果是在战争中屡屡失败,在条约中屡屡让步,在赔款中屡屡割肉,在权利中屡屡丧失,在尊严中屡屡受辱。
二、皇权失效
内忧外困之下,清的统治者也希望能以改革续命。
从19世纪中叶开始,清朝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试图在维护其统治基础的同时,引进西方的科技和制度,以求自救和振兴。
然而,这些改革都没有触及到清朝意识形态的根本问题,因为皇权是统治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弃的禁脔,以慈禧为首的统治集团不可能认同“子民与君父平起平坐”的思想理念。
正因为统治者不放弃固有的意识形态,所以历次改革都无疾而终,更没有得到社会上广泛的支持和参与。
打,打不过列强;学,又不愿学列强,甚至连内部良性变革的“维新派”也被赶尽杀绝,这导致几乎所有有识之士的彻底绝望,他们在绝望之余就只能转向革命。
于是,武汉新兵的一声枪响,终结了整个满清王朝,之所以是新兵的枪声而非八旗的马刀,是因为新军接受的是西式训练,在洋教官的操练下也接触到了西方思想。
许多新军官兵还曾留学日本或欧美国家,受到了民主、共和、革命等思潮的影响,“皇权至上”的官方意识形态早就无法说服他们了,他们并不认为造反是大逆不道,反而是吊民伐罪,甚至是争取民族独立。
在强烈的正当性和道义感的感召下,革命党前赴后继,最终亲手葬送了满清王朝。可以说,满清之亡,不是亡于流民,也不是亡于列强,更不是亡于天命,而是亡于官方意识形态的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