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里唱戏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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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真是亏得他叫上了大熊，给我们带来了重要消息。

而他的这个消息，让我们对整个系列凶杀案的背景了解得更透彻了。

第061章

打完电话，我让依然晚上和我一起去。依然说“这样不好吧”，我告诉她，顾远洋是我很好的朋友，如果我有了女朋友不带去给他认识，他反而会生气的。

依然听罢，点头应了下来，说还要回屋把自己的东西整理一下，就先出去了。

趁她没在，我赶紧从裤包里摸出那块表递给陈叔，陈叔拿在手里盯着看了一会，才从茶桌抽屉里拿出个褐色的小木盒，把它放了进去。

临走时，依然已经变了一副模样。衣服换了，头发也重新打理了一下，画了个淡妆。

“原来你不是去整理东西，是去打扮自己了。”我笑着说。

“第一次和你出去，总不能让你丢脸吧。”依然调皮地眨着眼。

我和依然赶到饭店时，顾远洋已经在包间等着了。

一进门，我就看到了他的女朋友，果然是我们一批的女警。只不过，我没想到这人会是杜欣。

在基地培训时，杜欣与吴君霞张瑶住同一间寝室，正是杜欣告诉刑警，案发前吴君霞与张瑶曾在寝室里有过争吵，从而让刑警把目光投到了张瑶身上。

可以说，杜欣的口供，是张瑶被冤枉的导引线。如今，吴君霞横死，张瑶身陷囹圄，杜欣成了顾远洋女朋友，实在让人唏嘘。

当我把依然介绍给顾远洋时，那小子瞪大了眼睛，说我真不够意思，金屋藏娇了这么久，才把女朋友带出来。我笑说我和他不一样，他才是与杜欣在一起好久了才告诉我，而我是今天刚和依然在一起就把她带了出来。

过了没几分钟，大熊也来了，与他一起的还有个女的，两人差不多年龄，我想这应该就是小熊了。

我与大熊的目光对视了一下，彼此都有些不自然，还是顾远洋笑呵呵地上来，借着介绍杜欣给大熊小熊的机会，打破了这份尴尬。

几个男人在一起，少不了要喝几杯。在酒精的刺激下，席间的微妙气氛才有所缓解，三个女人熟悉后，话也多了起来，这才有了点聚餐的味道。

吃完了饭，时间还早，顾远洋提议我们三个人找个茶楼斗地主，女生去逛街。可能是大熊提前给小熊提过这事，顾远洋说完，小熊就当起了大姐姐，说这两天商场在打折，要带依然和杜欣购物。

本来我是不愿意和依然分开的，中午我们才分析了，依然也有可能是下一个受害人，所以我有些担心。

但顾远洋一个劲地拖着我走，还说难道我怕小熊把依然拐跑了不成。我只有悄悄叮嘱依然时刻留神，有什么事马上给我打电话。

依然让我放心，说她们是去商场，那老头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唉哟，感情可真是深啊，这就难舍难分了。”说话的是杜欣，此刻她站在离我与依然五米远的地方，小熊和她在一起。我笑了笑，这才松开依然的手。

到了茶楼，顾远洋开了一个包间，刚一坐定，他就对我说：“天童，你让查的半年前梁辉办的案子一事，有眉目了。”

“怎么说？”我正准备去端茶杯的手停滞在了空中 。

“还是让大熊说吧。”

“是这样的，这段时间，我几次去卷宗室交案子，装作随意翻看，却是把卷宗室半年前的案子几乎翻了个遍。每找出一起梁辉办的案子，我就会把案件的简要信息及受害人、嫌疑人的信息用一个专门的本子作好记录。”说着，大熊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笔记本。

“这上面一共有三十三件，全是梁辉半年前当上大队长前办理的案子。前面的二十多起，我都没看出什么异样，你们之前怀疑有嫌疑人死于刑讯逼供，我也留意了，在所有的案子中，都没有嫌疑人非正常死亡。直到前天，我看了第二十八起，以及昨天，我看到第三十二起，发现这两起案子有点蹊跷，我就先给你们说这两起吧。”

说完，大熊把笔记本向后翻去，在翻的过程中，我看到他把每一起案子都记载得很详细，时间、地点、简要案情、受害人和嫌疑人基本信息全都齐全，看过去一目了然，明显是花了心思的。

从大熊的话里，我还留意到一个细节。他说前天和昨天都在帮着我查询梁辉一事，而当时我还在看守所里。

不管他当时看见我弹夹里少了一颗子弹时是如何想的，却在明知我有可能犯了大事的情况下，继续履行着之前的承诺。光从这一点看，他这人也是值得交往的。

大熊手指着笔记本上一处地方说：“你们先看这第二十八起案子，是一起交通肇事案。事后尸检显示，受害人当场只是被撞晕过去，本来还有救，只因肇事司机撞人后逃逸，致使受害人错过最佳抢救时机而死亡。死者是一名二十二岁的少女，肇事司机至今未被抓获，个人信息不详。”

这页笔记本只显示了案件的时间地点及简要案情，写到简要案情时就到底端了，所以我一眼看过去，没看到受害人的具体信息，便问他：“交通事故中，撞人后逃跑的人太多了，这案子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奇怪了。天童你刚到刑警队，还不知道这类案子的办理程序与手段。你们知道，现在M市市区，既有各个派出所联合监控的天网视频，在每个交通要道及路口还有交警安的录制道路车流量探头。所以，但凡是在城区内发生的交通肇事案，逃跑的人是有，但最后找不到肇事司机身份的几乎是没有。”大熊解释。

“当然，也不排除探头照到了肇事车辆及嫌疑人的信息，但嫌疑人怕负刑事责任，发案后就逃离市区，这样就会成为逃犯，但他的个人信息还是会附进卷宗的。你们看这起案子，不仅没有肇事司机的个人信息，连探头拍摄到的画面也不贴一张。我当时看到这案子就觉得奇怪，特意多翻了翻里面的内容，结果，给出的理由是‘案发地探头损坏，无监控’。偏偏案发地在一个十字路口，那里同时有三个探头，如果说都坏了，是不是也太巧合了一点？”

“三个探头同时坏掉，是有点不合常理啊。”顾远洋点了点头。

“这案子还有一点不寻常的地方，就是受害者不是普通人。”大熊把笔记本翻了一页，继续讲着。

我顺着看过去，看到受害者的名字时，不由喊道：“何玉玲！”

“怎么，你知道何玉玲？”大熊看着我问。

“是不是何局死去的女儿？”这话是顾远洋说的。

“这案子发生时，你们应该都还没有参加招警考试啊，怎么会知道的？”大熊奇怪地问。

“我天天呆在政治部办公室，我们办公室里有两个三十多岁的大姐，比较八卦，我从她们那里听到了不少警局内部的事，其中就包括何局的女儿被车撞死一事。不过我并不知道她叫何玉玲，是听到天童念出这个名字后，联系上这也是一起交通肇事案，才猜测这个何玉玲是何局的女儿。”

“天童，那你呢？”大熊继续问我。

“啊，我也是在巡警队上班时听中队同事提起过这事，他们有人见过何玉玲，说她长得很是漂亮，刚刚大学毕业回到M市，这样死了很是可惜，所以印象比较深刻。”我胡乱找了个理由，我总不能告诉他俩，何玉玲变成了鬼，现在就在我的腿上吧。

“这样啊，当时这事在局里闹得也挺大，毕竟死者是副局长的女儿，关注度相当高。我记得泽正老大还做过批示，要求刑警队尽快找出肇事凶手，还死者一个公道。可这事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了没几天吧，大家看热闹的兴头过了，也就没怎么谈论了。真没想到，案子会以这样的方式了结。”大熊喝了一口茶，咂舌说道。

梁辉、何玉玲、肇事司机，我脑海中浮现出这三个人。

何玉玲死于这起交通肇事案，梁辉于半年前主办此起案件，没找到肇事司机就匆匆结案，肯定会引起死者家属的不满。而受害者父亲是警局副局长，对于那次刑警大队长的竞选有一定的影响，梁辉却偏偏还成功当上了大队长。

我想，任何一个父亲，都不会容许女儿这样死去，可事后，何局不仅没闹，还眼睁睁看着主办案件的刑警半路杀出来升了官，这本身就有些奇怪。

除非是何局当时对选拔大队长的影响力还不够大，或是受到了更大力量的干扰。

想到这，我想起了另外一个人物——吴明。

吴明的官位比何局高了好几个级别，连泽正老大也要礼让三分，如果吴明非要让梁辉当这个大队长，即便何局再不满意，也只有选择服从组织的意图。

之前我们就分析过，吴明在那个时候宁愿得罪警局领导，也非要让梁辉上位，而他俩又没有亲戚朋友关系，那么必定是有利益交换。现在看来，这第二十八个案子，或许就是答案。

我的猜测是，肇事司机就是吴明，他撞了何玉玲后，害怕承担刑事责任，也害怕曝光，否则他一辈子苦心经营的政治地位会立马土崩瓦解。于是，他找到主办此案的梁辉，要求删除掉所有案发地的视频，并承诺帮梁辉当上大队长。

在吴明以秘书长的身份压制、同时以政治前途为诱饵，软硬兼施的情况下，梁辉终是答应了吴明的要求。

如此，也完美地解释了何局为什么要杀掉吴明一家。特别是对吴明本人，之前的几起案子，要么是由刘鹏动手，要么是制造意外，而最后杀吴明，却是何局拿了我的枪亲自去击杀。想必只有如此，才能一解他心头之恨吧。

让我想不明白的是，刘鹏一个刚刚当上警察的小伙子，又怎么会掺和进来。

“我再给你们说说第三十二起案子吧。”大熊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这起案子，梁辉不是主办，是协办，主办的是刚才那起交通肇事案的协办民警，他俩刚好换了个位子。这是一起打架斗殴案，打人者把受害人的一只眼睛打瞎了，最后却只判了一个缓刑，赔付了十万元钱。”

“判这么轻？”顾远洋惊讶道。

“可不是么，眼睛瞎了算是重度残疾了，竟然会判缓刑，还有，赔的钱也太少了，如果是我办理，在让打人者坐牢的同时，还会建议受害方向法院提起至少二十万的民事赔偿才行。我断定，梁辉二人在办理这起案子时收了打人方的钱，这就是我觉得有问题的地方。”大熊说道。

听他说完，我把这案件当事双方的信息都看了一下，两边的名字我都没听过，并且一个是三十多岁的男子，一个是四十多岁的男子，与系列凶杀案没有丝毫关联。

只不过，在听大熊介绍这起案子时，我想起了一件事。公安机关办理案件时，正常情况下，是要求两名民警同时办理的。

那么，在何玉玲的案子中，除了梁辉，就还有另外一个办案民警，也就是协办民警。如果找到这个人，或许可以问出一些当时发生的事情。

想着，我就问大熊，那个协办民警是谁，现在还在不在大队。

大熊告诉我，那人叫周川，是一个老民警，在梁辉当上大队长后不久，周川就退休了。

“他多大年龄，是正常退休吗？”我赶紧问。

“五十出头吧，好像还没有到退休年龄，是申请的病退。”

“能找到他吗？”听到周川是非正常退休，我愈发觉得这人知道些什么。

“他家的大概位置我倒是知道，可以试一下，就是怕他已经离开了M市，那就不好找了。”

“离开M市，为什么？”

“他只有一个儿子，家安在省城的，他退休前一段时间，就在说要把M市的房子租出去，到省城去帮儿子带小孩。”

我决定，不管怎样都要尝试着找一找他，说不定能得到什么线索。

第062章

事情说完，我看了看手表，已经九点过了，我便说：“时间不早了，商场十点钟关门，三位美女逛街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你小子，真是一时半会都离不开林美女啊，我打个电话问问她们在哪里。”说着，顾远洋便拨起了号码，应该是给杜欣打的。

挂了电话，远洋告诉我，她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我们到茶楼门口等了几分钟，就看到三人从一辆出租车上走下来，每人手里都提着几个袋子，看来收获不错。

我和他们告别后，就与依然拦了辆车。依然打开一个小袋子，从里面拿出条皮带，说是给我买的，问我喜不喜欢。

我从依然手中接过皮带，在她耳边轻声说：“只要是你给我的，我都喜欢。”

依然告诉我，晚上去逛街，她和小熊挺聊得来的，觉得小熊就像一个大姐姐，很会关心照顾人。

我问她对杜欣的感觉怎么样，依然说还可以。我听她对二人的语气，就知道她并不怎么喜欢杜欣，便问她发生了什么。

依然说，杜欣总是喜欢去逛国际品牌，逛的时候还爱说她身上的衣服是什么牌子的，鞋子是什么牌子的，又说手上的prada提包是花了多少钱在国外买的这些话，还问依然和小熊平时都穿什么牌子。

依然工资收入高，时而会去逛逛大牌子，而小熊与大熊是工薪族，平时都穿些小牌子，哪里答得上杜欣的话。

我气愤地说：“这个杜欣，也太喜欢显摆了吧，再有钱还不是用的爹妈的，她自己就是一个文职警察而已，哪里买得起那些奢侈口！顾远洋这小子，也不知是看上了她哪一点好。”

“人都有很多面嘛，说不定她是从小被娇惯着，不怎么会为人处事，不会说话罢了。”依然劝我说：“顾远洋是你好朋友，如果他俩成了的话，以后少不了会经常接触，你别因为这和顾远洋关系弄生分了。”

出租车停在了菜市场外面，下了车，我和依然牵着手往靖安街里面漫步而行。

马上又要到十五了，天空的月亮很是明亮，菜市场里仍然摆起了夜市，喝酒的工人们大声说着喊着，发泄着白天工作的辛劳。

穿过菜市场，步入小巷，世界安静了下来，月色透过院墙两边伸出的树枝映射下来，显得斑驳陆离。

“天童，你听过一首歌么？”

“什么歌？”我问依然。

“夜色茫茫罩四周，天边新月如钩，回忆往事恍如梦，重寻梦境何处求……”

依然唱的是《明月千里寄相思》，她的声音很美，在这宁静的靖安街上，在这颇具古韵的老巷子里，听得让我沉醉，我忍不住轻声跟着她一起唱道：“人隔千里路悠悠，未曾遥问心已愁，请明月代问候，思念的人儿泪常流。”

唱着唱着，我感觉到一股悲情由然而生，让我有种想流泪的冲动，这首歌实在是太伤感了，寄托了作者的无限思念之情。

我停下脚步，依然也停了下来，我转过身，与依然面对而站，我看见，此刻的依然，两行清泪已经流落脸颊。

“依然，别伤感了，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我们以后都会在一起的，不会像歌里面讲的这样相隔千里。”我用手拭去依然脸上的泪，安慰她说。

依然趴入我的怀中，喃喃地说：“真是的，我是怎么了，明明是值得高兴的日子，我却想起了这么一首歌，还唱哭了，你不会怪我吧。”

“我怎么会怪你，这只能说明，我的依然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子，是个心地柔软的姑娘，我疼惜都还来不及。”我抱着依然，用手轻抚着她的长发。

我的目光落在依然背后的青砖上面，心想，或许百年前，就在这个位置，也有一对恋人像我和依然一样相拥而立吧。

等依然缓过了情绪，我们牵着手继续往陈叔的院子走去。

这时，天上的月亮似是被乌云遮住了一大半，巷子里暗淡了起来，只剩下两边青砖墙上挂着的昏暗路灯。

依然牵着我的手比之前更紧了，不知是唱了刚才的歌有所感触从而更珍惜我俩的情份，还是因为巷子里太过昏暗而有所害怕。

走着走着，我脑子里又响起了一阵声响，听旋律还是像刚才那首歌，只不过咬词不是很清晰——夜色茫茫罩四周，天边新月如钩，回忆往事恍如梦，重寻梦境何处求……

我心里惊奇，心想依然才说了不伤感的，怎么又在哼这首歌。我侧目去看依然，却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动唇，神色也很正常，不似在哼歌。

那声音还在脑海响着，挥之不去。这一下，我仔细去听，发现虽然旋律像是这首歌，唱腔却与我们现在唱法不尽相同，有点像是唱戏的感觉，声音也不是依然的。

我一个激灵，猛地回忆起第二次来这里时听见了一阵打更的声音，陈叔还说他经常听见。

我头皮发麻，心想莫不是我又一次遇到了这种情况，听见的是古人在唱戏？

虽然我知道这多半是磁场原理造成的，但这种时空重叠的现象，还是让我心有余悸。

依然在旁边，我无法向前跑去，不然肯定会吓着她的。

我想起了陈叔教我的静心诀，就在心里默念了起来——心意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

随着口诀的念起，脑海里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当我念到第五遍时，声音已经完全消失了，此时也正好走到了陈叔院子的门口，我长舒了口气。

是陈新生给我们开的院门，陈叔和胖强都还没有睡，坐在堂屋喝茶。

我摸了摸陈新生的头，以示感谢，这小娃儿，住进陈叔院子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比起刚来的时间，倒也慢慢有了精气神。

陈叔在教他本事的同时，也让他包揽了家里打杂做家务这些碎事，用陈叔的话说，让他多做点事没坏外，这样能减少他胡思乱想的时间。

我们走进堂屋坐了一会，依然就说第二天还要上班，先去睡了。

她走后，我给陈叔说刚才在巷子里听见有人似乎在唱《明月千里寄相思》这歌，问他有没有相同的经历。

听我说完，陈叔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竟然听见有人唱这首歌！”

陈叔的反应这么激烈，是我没有想到的。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觉得此事不会是磁场记忆那么简单。

胖强也被陈叔的动作吓了一跳，正在喝水的茶杯都差点没端稳。

见我与胖强都瞪大眼睛看着他，陈叔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大了，干咳了两声，坐了下来。

“陈叔，听见有人唱这首歌，与听见有人打更，难道不是一码事吗？”我试探着问。

“当然不一样，我住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也只听见打更，再多就是看见一些如海市蜃楼般的景象，却从来没听见有人唱这首歌。”陈叔拿起茶杯想要喝水，我却看见他的手有些抖。

在喝茶的过程中，陈叔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我。那眼神很是复杂，有热切、有激动、还有些不敢相信的意味。

我记得之前陈叔有一次也用这种复杂的眼神看过我，只不过，当时眼神里蕴含的神情，没有今天这么深。

“师父，这首歌有什么特别的含义？”胖强也对这事很是好奇。

“夜色茫茫，罩四周，天边，新月如钩，回忆往事，恍如梦，重寻梦境，何处求……”陈叔没有回答胖强，而是念响了《明月千里寄相思》的歌词。只不过，他念的断句方式，与真正的唱腔有所不同。

陈叔的念法，断句很多，每个字的音都咬得很重，像是古人在吟诗作词那般字斟句酌。

陈叔只念了前面的四句，到最后一句，还重复了一遍——重寻梦境，何处求。

他这样的念法，听在心里，让我很是难受。如果说在巷子里与依然一同歌唱，我是觉得有些伤感的话，那么，听见陈叔念完，我心里就是一种悲凉的感觉，压抑得紧。

念完，陈叔的眼神已经穿过了我，看向院子中央。

堂屋外面，明月已经钻出了乌云，一片月光洒在院落里。

顺着陈叔的目光，我再次看到了院子里的那棵老柳树。

这时，陈叔已经走过我，站在了堂屋门口，我也走上去，与他并排而立。

“真的难以相信。”陈叔沉沉地说。

“你是指什么？”

“我师父在临走前的一段时间，天天喝得酩酊大醉，每次喝醉了，就会念这几句词。我之前并不知道这是一首歌，直到他消失后，我想去找他，可没有任何线索。我想起这几句词，查探下去，才知道是一首叫《明月千里寄相思》的歌。”

陈叔的话让我心里起了波澜，今晚走在巷子里，是依然突然提起了这首歌，继而我们一起唱了起来，我俩都被歌里面表达的相思而不得见的苦情所感染，后来，我无意间再遇“时空重叠”，听到一个女声在唱这首歌。

现在，陈叔又告诉我，他师父在临走前天天念起歌里面的那四句词。从陈叔的话里，不难推测，他师父当年是不辞而别，没有告诉他会去哪里，陈叔一直想寻找他，却是没有结果。难怪，他听到我提起这首歌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此时此刻的我，是不会相信巧合一说的。那么，这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我不由遥想出，当年陈叔师父坐在老柳树下面，一边喝着酒，一边悲情地念着这几句词的情景。

“陈叔，你师父是在思念谁呢？他会不会是去找那个人了？”我试着问。

“唉，或许，只有这个老朋友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陈叔叹了一口气，盯着老柳树，神情萧瑟地说。

“放心吧陈叔，你师父那么厉害，如果他有一天推算出你还这么想他，说不定就回来看你了。”我安慰他说。

“你……”陈叔看着我，迟疑了几秒，才说：“你以为什么事都是可以推算的么，人心是最难测的！”

说完，陈叔转身回到了他之前坐的椅子上，神色也恢复了。

我总感觉，关于陈叔的师父，他还知道很多事，从几次他的欲言又止来看，这些事似乎与我也有着莫大的干系，就是不知为什么，陈叔始终不愿说给我听。

陈叔五十来岁，那陈叔的师父怎么说也得有八九十岁了吧，可我才二十多岁，除了我八十岁的爷爷，其他还真不认识这个年龄段的老爷子，真是废解！

小插曲过后，我们这才把话题转移到案子上面来。

陈叔打开茶座的抽屉，从里面拿出那个褐色小木盒子，取出了依然的表。

“表盖打开了？”我忙问。

“恩，下午你们出去后，我和强娃去找了一个钟表师傅，用传统的方式把表壳撬开了，留下了一道痕迹，不过还是不影响使用。”

“发现了什么？”

陈叔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翻过表身，让我看到了表的背面。果然，在背面的表壳边缘，有一道明显的裂缝，应该就是撬开时留下的。

陈叔顺着那条缝隙打开后表壳，表的内部构造就完全展现在了我的面前，有好几个齿轮，一个衔接着一个，还在不停地转着。

我瞪大了眼睛，也没看到其他的东西，好奇地问：“没有东西吗？”

“哈哈，你的灵觉也不过如此嘛，下午打开表盖，我说里面没东西，师父却坚持说有，还合上表盖，说要等你再看一看才会告诉我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没想到你还是没看出来。”胖强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

“天童，你闭上眼睛，先默念几遍我教你的静心口诀，然后用心感受一下，再告诉我结果。”陈叔没有理会胖强的话，吩咐我说。

我深吸口气，闭上眼睛，默念了三遍静心诀，消除了心中杂念，这才细细去感受着。

数十秒后，我本来宁静的心突然感觉有些异样，不知什么原因，让我无法凝神静气，我不明所以，立即又默念静心诀，念了两遍，心情恢复了平静，我继续尝试去感受，可几秒后，心绪又暴躁了起来，根本没法去感知。

在试了三次均无果后，我睁开眼，如实告诉陈叔：“我感知不了，今晚不知怎么回事，总是静不下心。”

“不是你静不下心，是你已经感知到那股力量了。”陈叔满意地说。

“师父，到底是怎么回事？”胖强替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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