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模范王力军,出狱一年再犯罪,采用恶劣手段强奸、抢劫老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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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监狱里,我和王力军在一个组三年,他四十多岁长相似电影《三国》中的关云长,气宇轩辕忠厚实在,为人仗义敢言,在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相信他犯了强奸罪,更难以相信他侵犯的是本村一个八十岁老妪。
三年后王力军假释出狱时,我不仅断定他会重新犯罪,还断言他还会犯强奸罪。
一
王力军是个山东人,他身高一米八,结实的骨架显示出地曾经出过大力。王力军长的酷似电影三国中的关云长,很古典,宽脸,眼睛细长,只是在监狱里时间长了晒太阳少脸呈白色。
我调到七监区下组后,组长王力军给我找了个靠窗的铺位,他说靠窗通风有阳光心情好。我放下行李拿出一袋茶叶感谢他,王力军挡回茶叶说「别客气,也别忘了监规纪律」。
我在监狱服刑十五年,碰到王力军这样不收礼的组长不超过三个。在物资匮乏的监狱,一个管几十个犯人的组长不收礼,会让人惊讶这不是人间。
下了组后就要进车间劳动,我所在组干的是拣辣椒、剥花生和剥板栗。王力军看着我说,你先剥花生吧,适应一下。剥花生比干其它相对轻松些,拣辣椒呛人,剥板栗得用牙咬。
下午收工时每个人要把剥出的花生米过称上交,轮到我过称花生米少了三两。管过秤的犯人说比例不对,还用眼睛扫我的裤兜,怀疑我偷了花生米。
一斤花生能剥出几两花生米都是有比例的,是个农民都知道。王力军过来伸手翻了翻我剥出的花生壳,见壳里没有花生米,把挨着我坐的刘祖明叫走了。
后来有人告诉我,刘祖明偷了我三两花生米。由此我挺佩服王力军,他没让刘祖明当众出丑,又还了我的清白。第二天刘祖明去剥栗子了,也算是惩罚。
每天干完的活儿打好包要装车时,王力军就把上衣一脱扛着包就装车。在监狱里犯人班组长也算个工头,基本上就是监工,没有亲自干活的。
装完车王力军领着大家把车间清理了,工具核对后入库,东西归类码放,再把地一扫,大家排队点名报数收工。我注意到王力军的囚服上衣被汗水浸透了,他放下挽起的裤腿,系上风纪扣,扶正头上的帽子,等管教在收出工单上签字,然后带着全组喊着「一二一」走出车间。
在监狱里每天开饭时是最易别发争吵打架的时候,按习惯也算是规矩,负责分菜的犯人先把组长的碗盛上,然后才依次分下去。于是谁碗里多点谁少点都让人不满,先是嘟噜再是争吵,有时还能抡起凳子打起来。
王力军每次都是最后一个把碗伸过去,多了少了都没事儿,分菜的人也不在意,大家心里也平衡,基本没有不满的人。
我懂得人的心理,东西多与少都在平均与公平上。但人类社会最难做到的就是这点,何况是在狼多肉少的监狱里。
在监狱里,每个服刑人员最关心两件事:吃饭和挣减刑分。
这两件事引发了监狱里百分之八十的拉帮结派、三国阴谋及打架斗殴。
几年后我当了监区值班组长,算是服刑人员中最有权的犯人。利用此,我向监区长提交了公平文明就餐的改革方案:伙房组负责把饭菜装盒,各班组按人数领饭盒分发到人,就餐后饭盒统一回收清洗消毒。
从此再也没有因吃饭导致的多吃多占现象,也再没有因分饭不公平引发的争吵打架了。当然只有班组长恨我,他们在吃饭上没特权了。我不在乎,因为我是值班组长,随时能以监规纪律制约他们。
我在监狱里就吃饭搞改革,主要原因是受到组长王力军的影响,他身上体现了犯人中罕见的道德感。
二
王力军服刑第二年监区就上报给他减刑。
每当监区要给改造表现突出的犯人减刑或假释,就会把我抽去帮助整理部分材料,我看到了王力军的判决书摘要。
王力军犯强奸罪,于某晚窜入本村一个八十岁妇女家中,利用威胁等手段强奸了被害人,性质恶劣被依法判处有期徒刑八年。
我挺吃惊,王力军给我的印象是标准的劳动模范形象。我听其他人说过王力军以前是个村会计,待人对事挺好,村民们欲推选他当村委主任。
我想强奸这种事说不清,更何况强奸的是八十岁老妇,能干出这种事的人不是野兽就是变态,王力军怎么看也不像那种人。我甚至想,法院也有判冤错案的,特别是农村两性关系这种事儿。
干完活回到监舍,王力军拿了几个苹果给我,他知道我帮着整理减刑材料,肯定也知道了他犯的什么罪。他告诉我在刑警队自己一直没承认强奸这件事,判决书里也没写有直接证据。
「到了监狱里就不一样了,不认罪不服法律判决就不能减刑假释,多挣分早出去最重要。」王力军悄声说。
每个星期天晚饭后是班组周检会,每个人在周检会上都要发言:先讲对认罪服法的态度,再对一周自己的改造谈不足,最后是表积极改造的决心。
周检会上王力军总是第一个发言,他明确表达了自己认罪悔罪的态度,表示服管服教,自觉遵守监规纪律,认真学习,刻苦劳动,脱胎换骨争做社会主义合格公民。
我是周检会记录员,要把每个人的发言记录后送交管教评议审核。每个人的发言基本相同,我自然也是按套路记录。
两个月后法院下达了对王力军的减刑裁定书:法院认为王力军认罪服法,遵规守纪,积极改造表现突出,依法准予减刑一年。
拿到减刑裁定书的王力军十分激动,他把事先准备的两条哈德门香烟分给大家。监规纪律禁止这么做,但王力军太兴奋了。
王力军减刑后的当年评上了监狱级改造积极分子,第二年又评上了省级改造积极分子又获减刑一年。随后王力军当上了监区改造积极分子委员会主任,只要刑期过半即可假释。
三
在组长王力军的积极改造带动下,我所在组被监狱评为积极改造班组,每人获得减刑分五分,一分可以减刑三天半;每月我们组得到的流动红旗最多,连香港惩教署交流团都观摩过我们组的日常改造。
组里有个改造相对落后的犯人绍锡明,他犯抢劫罪判了无期徒刑,入狱几年改造态度消极,被他人检举有逃跑意图。
绍锡明二十多岁,长得很白净,大眼睛里有丝丝绝望与冷漠,他很像日本的性格演员。他与组里人极少说话,时间久了就没人在意他。
王力军主动和绍锡明结成了改造对子也叫联号,他处处关心帮助绍锡明,有了保护伞的意味。
组里还有个在监狱都出名的刺头叫崔胜利,他杀了自己的老婆被判处死缓,已服刑十六年。
崔胜利对一切都充满了敌意,恨现实甚至还恨未来。他最令人厌恶的是每次分饭时就站在菜桶边上盯着,对别人碗里有块肉都不满。因为崔胜利与每个人都争吵过,还被几个犯人联合群殴,管教让他在组里值夜班,意在孤立他。
崔胜利最爱找绍锡明的茬,他说绍锡明脸那么白不是男人,眼神有妖气像个娘们。一到半夜崔胜利就背着手在监舍走来走去,眼睛不时瞟向绍锡明,每过一会就把绍锡明拍醒,说他睡觉用被子蒙头违规,又说他磨牙哼哼影响别人等等。
那一年我突然觉少了,半夜十二点后就闭着眼睛想世界,我发现崔胜利不但搔扰绍锡明,还常把手伸进绍锡明的被子里;我还看到王力军常在夜里半睁着眼睛盯着崔胜利。
在一个白天全组在车间劳动,我回监舍取笔和本子,走到门口看见王力军把崔胜利从被子里拖出摔到床下,接着在崔胜利脸上狠狠扇了几巴掌。王力军用手掐着崔胜利的脖子,语气狠狠地说再不老实就弄死你。
我闪开了。在监狱里不能成为任何事的证人,否则后患无穷。
周检会上王力军特别表扬了崔胜利,说崔胜利在改造中变化巨大。确实,崔胜利变老实了,夜间值班时他搬个小凳坐在监舍门外。
王力军和绍锡明结成了帮教对子,也叫联号。按规定连号二十四小时必须在一起,包括上厕所,睡觉也必须挨着。这个规定是让犯人互相监督,防止发生逃跑等重大事故。
我还是那样到了后半夜就清醒,渐渐发现王力军常把手伸到绍锡明的被子里,有时王力军还把腿也挪进去。因为是冬天盖的被子厚,棉衣棉裤也搭在被子上,在监舍昏暗的灯光下,很难发现异常。
后来我还发现绍锡明也把手和腿伸进王力军的被子,还发现绍锡明每次把手伸进王力军被子后,他的肩膀也微微在动,似乎手在被子里干着什么。
观察的次数多了,每当绍锡明把手和腿伸进王力军被子里后过一阵,王力军就长长呼出一口气,像是那口气憋了很久。稍后王力军就起身去厕所,手里还握着一团卫生纸。
有
一天我患了感冒,经管教批准让我休息。监舍里只有我和崔胜利两个人,他晚上值班白天睡觉。
我睡了一觉后已到了开饭时间,崔胜利打饭回来把我的饭也捎回来了。他虽然对其他人都恶狠狠的,但我还没与他发生过矛盾。
我去仓库取了一袋在监狱超市买的食品,拆开放在碗里让崔胜利吃。杀了老婆在监狱已服刑十七年的崔胜利,已经很多年没家人来探视了,每月就监狱发的那几块钱买个洗衣粉肥皂什么的。
我俩边吃饭边聊天,我看见他右手掌有一块一寸大的癣,问他手心怎么了。崔胜利说长了个鹅掌疯一辈子也好不了,说话语气很灰暗。
他叹口气说杀了老婆后两个孩子被亲戚带到东北去,这辈子怕是见不着了。
我问低着头不说话的崔胜利怎么对老婆这么大的仇。他把饭勺往桌上一拍,怒目圆睁瞪着我,说那娘们上了村长的炕头。
我说其中肯定有原因,你这脾气的老婆也没胆子和别人有事。事没搞清就杀人,还杀的是自家人。
崔胜利抬头看我愣怔了一会儿,他眼睛里突然像冰块融化了冒出泪光。他说这十几年里自己也想过,当初老婆为了能分到好点的承包地做了那事。
我劝他把过去的事都放下吧,人还不到五十岁,回去还有日子过。崔胜利入狱后在机修车间干了多年,已练就一手好活。后来监狱实行监企分开,机修车间划了出去,崔胜利被调到我所在监区。
他说精神没了,心也枯了,家也散了,天再大地再和他没关系了。
我心想完了,世界上没人能明白崔胜利的内心,他也同样难以认识世界。
崔胜利在监狱服刑十七年已减了四年刑,四个月后他就刑满释放。他出狱那天手里就只拿了个牛皮纸袋,里边装着释放文件和回家的路费。
我们都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监区大门。一个管教说崔胜利这家伙虽然脾气暴,但学了一手好技术,回去有出路。管教看着我们说。
我居然对管教说:「他还得回来」。
管教瞪眼看着我说:「你属乌鸦的?」
绍锡明和组长王力军结成改造对子后,这一年的变化很大,灰蓝色的囚服常洗常换,鞋也没了臭味儿,干活的产量大幅提高,三课学习考试竟然全部及格。
监区长在大会上特别提到了绍锡明,说入狱几年的绍锡明走路就没见抬过头,生产任务也从来没完成过。现在的绍锡明头抬起来了,干活有劲了,走上了积极改造的道路。
年底,法院的减刑裁定书下过,绍锡明获减刑七个月,我获减刑一年。
组里的人都知道,绍锡明的变化离不开王力军的帮助,没有王力军处处督促他,绍锡明只能是垃圾桶里的垃圾。
绍锡明减刑后,管教为鼓励他,让他去管生产仓库,我猜这是王力军在背后用了力。管生产仓库只动笔不用干活还晒不着太阳,有犯人嫉妒说绍锡明在仓库里捂着,不用几天彻底成小白脸了。
我心里惊了一下,说这话的人似有暗指。
说怪话的人第二天就派去干装袋扛包的活,我想这是王力军惩罚他。
五
不久我干上了车间生产记录员,不用再坐在小凳上干活了。我的运气来自原来生产记录员的错误,他记的账被审核出十几笔错处。
生产记录员不仅要记帐,还要在车间里到处走,抽查产品质量,还时不时到生产仓库去核对入库数。
为保证班组每月能拿到生产第一名的红旗,王力军更忙了,他不仅要全面安排生产,还常常坐在小凳上帮组员干活,给大家示范怎么干活快的窍门。
但我发现王力军常往生产仓库跑,有几次我去生产仓库核对出入库单据,碰到王力军和绍锡明坐在仓库里边隐蔽处的麻袋上,像在吃什么,能闻到熟肉的香味儿。
监区给社会单位加工农副产品,每天都有车来送货及拉货,送拉货的司机了解监狱里的事,常偷着带点食品甚至烟酒进来给管事的犯人。也有人给我这些东西,但我权衡利尝后拒绝了。在监狱里能干个轻松的活,能多挣分减刑比吃点猪头肉重要多了,我可不想哪天被人检举了去蹲禁闭。
有天下午我去生产仓库核对入库单,刚走进门听到王力军在骂人,还有扇耳光的声音。我轻轻退出仓库,稍后见王力军冷着脸出来。
我走进仓库见绍锡明坐在麻袋上,用纸在擦鼻血,脸上还有手印,眼睛里泪汪汪的。我说绍锡明你也太不小心了,从麻袋上摔下来了吧。监狱生活让我变得不动声色也狡猾了,碰到事就绕过去。
监狱里同性恋的事常有,这些事经常引起犯人间的争风吃醋,还曾导致血腥事件,在一个三角恋中还杀了人。
我和绍锡明虽然在一个组,但没什么来往,除了核对单据说几句话,平时连头都不点。 我知道绍锡明的事,他家在靠镇工业园路边开了个旅馆,绍锡明给自己的亲姐姐和亲妹妹拉皮条,后来这姐弟三个设计用药麻倒了一个韩国客人,抢了这个韩国人几万块钱。
我挺讨厌他,特别是他那狐妖样的眼神。我一直在想,是绍锡明诱惑了王力军,还是王力军变态控制了绍锡明。我认为村会计王力军乱性了,相信他强奸村子里的老妇是真的。
五
临近春节,按惯例监狱里又要忙三件事,一是附近县市各看守所清监,把判决已生效的犯人送至监狱服刑;二是监狱召开奖励大会,对改造表现好的服刑人员上报法院裁定减刑或假释;三是全体服刑人员进入年度总结评比活动,数量相当的人将评上生产能手、改造标兵以及监狱级改造积极分子和省级改造积极分子。
当第一批看守所押送的犯人到监狱后,我所在监区回来了三个曾在本监区服过刑、又重新犯罪的犯人,其中就有崔胜利。
崔胜利手里拎了个半新的编织袋,站在院子里神情木滞,紧闭着嘴,但仍能看出目光中的一缕凶气。
我听几个站在院子里的管教议论崔胜利,一个管教说崔胜利上次杀了老婆服刑十七年,这次又犯故意伤害罪判了无期。
另一个管教说完了,刑诉法刚改,他这样的累犯加暴力犯罪属于限制减刑不予假释,在监狱里养老吧。
我听管教说崔胜利刑满出狱后,回家在镇上找了个杀猪的活干,本来杀猪一刀就能完事,崔胜利却咬牙切齿连捅四、五刀。老板害怕了要辞退他,崔胜利一怒捅了老板一刀,差点出人命。
我算了一下,十七年加二十年是三十七年,崔胜利的一生要在监狱里过三十七年,而他回家还不到一年。
半个月后我所在监狱调整一批犯人去煤矿监狱,崔胜利也被调走了。
一个月前监区就张榜公布了减刑假释名单,王力军在其中。王力军能假释没悬念,他是班组长,又是积极改造委员会主任,获过省级改造积极分子称号,走的就是回家的路。
在监狱全体服刑人员奖励大会上,监狱长表扬了王力军,说法律宽大的就是像王力军这样认罪服法,悔过自新,刻苦改造的人。号召全体服刑人员向王力军学习,积极改造,争取早日与家人团聚。
王力军出狱后管教让我当组长。在办公室管教嘱咐我要向王力军学习,严格要求自己,在各方面都要起模范带头作用。
我那鬼使神差的话又冒出来了,对管教说:「王力军还得回来。」
管教愣了下,问我:「你和王力军有矛盾?」
「没有。」我说。
我当组长后不断有人靠拢我,一个和王力军同一乡镇的组员告诉我,被王力军强奸的那个八十岁老妇,在王力军判刑入狱后也喝农药死了。
过了春节,绍锡明被调到另一个监区。有人检举他在仓库里和王力军乱搞,对这件事监区没声张,就这么处理了。
过了一年,管教把我叫到办公室,他拿起一张《青岛日报》给我看,在报纸第四版有个消息,内容是王力军在假释期间又犯新罪,于夜间在多个乡村采用恶劣手段强奸、抢劫五名老年妇女,情节特别恶劣,社会危害极大,被青岛中级人民法院依法从严从重判处死刑。
管教问我:「你怎么判定王力军会重新犯罪?」
「他心理不正常。」我说。
多年后我算是资深犯人了,予言过一些人出狱后还会回监狱,十有八九被我不幸言中。甚至有个出狱已六年的人,跑到香港去抢劫判了七年。
我荣获了「毒舌」的称号。在监狱里,这意味着我是至少能传二十年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