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往事:打工路上认识多少陌生人,但让我难忘女邻居的黑白人生
口述人:李坤(湖南洞口人)
撰文:张小强
2006年我大学毕业,我没有选择自己家人给我安排的工作,我本身学的是师范,本可以进中学做一名数学老师,我求学十几年,我不想从一个学校门里出来,转身又进了另一个学校门,我放弃了做老师的机会,决定到广州闯一闯。
来到广州之后,我应聘到德邦物流上班,虽然不算特别高大上的工作,但比起那些早早就出门打工的人来说,我已经是非常不错了,毕竟我也算是一个坐办公室的工作。
在广东打过工的人都知道,一般工厂都会包食宿,但公司都不包食宿,我就就近在公司附近找房子,当时我在德邦的新市营业部,其实公司的位置就是在新市靠近老机场的位置。
曾经几何,这里算是广州人流最密集的地方,大名鼎鼎的广州白云机场就在附近,后来机场搬迁到了人和和花都的交界地带,但新市却留下了很多机场的机关单位,当然那些年的积累,也算是非常繁华,特别是附近有一个百信广场,商业气息浓厚。
我便在附近寻觅住处,我刚到广州,虽然附近有很多的小区,但以当时的经济状况,我当然不敢问津,离公司最近的城中村就是萧岗村,也就是现在广州的萧岗地铁站附近。
我寻得了一个住处,一个单间,但房子还算干净,而且离百信广场很近,购物逛街也很方便,另一边就是机场路的一些小区,听说里面住了很多空姐,个个都是绝对的大美女。
我在德邦物流刚开始的工作是做营业员,在物流公司,营业员的岗位是最基础的岗位,可以说什么都要做,要帮客户查货,也要接待上门的客户开单,当时部门连搬运工都没有,每天下班之前,我们也会充当搬运工的角色。
这些都是日常工作,最重要的工作,还是做业务,我们时常跑到工业区了,开拓新的业务,也达到公司的业务考核。
我作为新人,部门经理常常见客户的时候,也会带上我,很多时候下班之后,也要和客户混迹在一起,我们部门有个客户,广州华盛不锈钢,公司是做的产品是公交车站牌,所以他的业务量非常大,华盛的负责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此人虽然一把年纪,但是特别爱喝酒,还经常主动邀请我们一起痛饮。
他当然有自己的考虑,作为客户,我们多半是付钱的一方,另外他也可以在私下商量自己的佣金问题。
可以说他拿到的好处,远远高于他的工资。
一日经理打电话给我,说有一个饭局让我前往,虽然是晚上,好在离自己的住处不远,在酒桌上让我了解了做业务的不容易,客人的酒必须喝,哪怕自己酒量不行,我虽然酒量不错,但那晚我却喝多了。
走的时候我还面前可以走,但到住的楼下时候,已经感觉到头晕目眩,刚好旁边有一个大的垃圾堆放点,我蹲下来一顿狂吐,感觉自己要不内脏都要吐出来了。
其实我是提前退场的,因为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刚刚走上社会,其实后面他们还有节目,经理不希望我太过沾染太多社会的东西,就让我先回去了。
其实没有走到住的地方,我就已经觉得自己酒劲上来了,虽然不远的路程,我中间几次坐在旁边的马路牙子上,我跌跌撞撞地走着,每逢经过女孩子旁边的时候,她们就把我当成醉鬼,迅速的走开。
那次也是我人生的第一次喝醉,我在楼下吐个不停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女人走到我身边,本要走过,她却又转了回来,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喝点水会好受一点。
我来不及说谢谢,拿起来就一饮而尽。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我隐约地记起来有一个漂亮的女人给了我一瓶水,还扶我上楼,没想到这时候,竟然有人敲我的门,我感觉很奇怪,自从我住到这里来,从未有人到访,我打开门,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出现在我面前。
她微笑地和我说,我就住在你对面,昨天晚上看到你喝多了,就顺便把你扶了上来,你没事吧。
原来是她帮我送到家的,我连忙感谢,招呼她进我的房间,我打量我身边的女人,她面容姣好,牙齿洁白,而且穿着一条很时尚的长裙子,头发烫着一个波浪形,看起来气质高贵。
因为我每天都穿德邦的工装上班,她便问我是在德邦上班吗?我点了点头。
相比之下,我感觉她更像主人,我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从那次以后,我们就算认识了。
她名字叫刘赛,重庆人,后来我们就经常会在自己住的地方碰到,每次都微笑的打招呼,后来一次和客户去KTV唱歌,我没想到在哪里竟然碰到了我的邻居。
当时我们并没有说话,也许她知道我在哪里,就让她的同事为我们服务,其实我早已看到了她,但是还是假装没有看到。
我内心对这个女人充满了好奇,之前在我心目中那种高贵的气质也荡然无存,后来房东告诉我,让我离她远一点,言外之意,她并非善类,没有必要给自己招惹麻烦。
虽然我心生疑虑,但我始终认为刘赛是一个好女孩,也许她有些言不由衷的难言之隐,但事情也非空穴来风,她如若没有什么问题,别人为什么这样评价她,而且她在KTV里,明显是躲避我。
其实我发现,她每天机会都很难见到她,有时候半夜才听到她开门的声音,广州这样一个地方,来自全国的人都有,可以说三教九流之辈比比皆是,我不了解她的具体情况,也不会给她下定论,更何况我们仅仅是住在一个楼上的邻居而已。
一日我正在上班,忽然下起大雨,正发愁不知道怎么回到家中,有同事说有人找我,我走出门,没有想到是刘赛。
她打了一把很漂亮的伞,抽中拿一把伞,她说自己刚好休息,看下雨了就过来接我,自己做了饭,让我一起过去吃饭。
回到家里,我看到桌子上已经有满满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我们边吃饭,边喝啤酒,她说上次在KTV里却是是她,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就没有过去。
看起来她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她给我讲述自己的故事,她一个人做了两份工作,白天在饭店里当服务员,晚上去KTV兼职,因为自己家里有一个常年需要吃药的父亲。
没有钱父亲的生命也许就会停止,虽然讲着自己的悲催的生活,但刘赛并没有那么的悲伤,她说自己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她告诉我,她以后不用再去KTV兼职了,她父亲已经于昨天过世,今天这顿饭之后,她就要离开广州,回老家给父亲安葬。
我内心猛地一沉,没想到她这么坚强,也许她回到家里,为自己失去父亲会哭得死去活来,但在那一刻她就娓娓道来。
我走到她身边,把她揽在怀中,顿时她的眼泪如决堤的河水,打湿了我肩头。
第二天我说自己送她到车站,她不想耽误我上班,如果今生有缘的话,一定会见面,也许她还会返回,也许她会留在家乡,照顾自己的家人,第二天我下班之后,匆匆赶到家里,对面的门开着,里面已经空空荡荡,仿佛在迎接下一个漂泊的人的到来。
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刘赛,人生就是这样,有些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希望她接下来的人生,有人呵护有人疼,不要再让她廋肉的肩膀承担太大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