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岛湖水鬼案,吓得民警出家为僧
1994年4月1日,浙江杭州,千岛湖。
民警丁力像往常一样驾驶着巡逻艇在湖面上执勤。
突然,他看见前方大雾中发出了奇怪的亮光,一闪一闪,于是加快速度冲了上去,随着巡逻船越靠越近,他渐渐看清了亮光的来源。
着火了!好大的火!
丁力被眼前的景象吓懵了:一艘完全被火焰吞噬的游船正噼里啪啦地发出骇人的声音,浓烈的烧焦味扑鼻而来,燃烧导致的高温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丁力将巡逻船往后开了十几米,这才看清楚,燃烧的这艘游船是千岛湖的观光船“海瑞号”,船主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严彬。
“老严!老严!”丁力冲着游船大声喊道,但根本没有回应。
他立刻拿起对讲机向上级报告:“海瑞号在燃烧!请速来救援!”
6支高压水枪最大功率地喷射着水柱,火势终于得到了控制。
丁力和几名消防人员第一时间登上“海瑞号”,甲板被烧得漆黑,丁力踩在上面都觉得鞋底发烫。
“老严!老严!有人吗?请回答我!”
然而,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应,只有骨架断裂发出的“吱呀”声,听得丁力心里一阵发怵。
“会不会他们已经跳船逃生了?”一名消防人员问。
看着边上挂得整整齐齐、已经被烧得干瘪的救生衣和救生圈,丁力摇了摇头:“不太像,这里是千岛湖湖面最宽的地方,即便是跳船逃生,也应该穿上救生衣,可现在所有的救生设备都在这里,纹丝未动,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望着周围有些浑浊的湖水,丁力突然想到一个流传已久的传说:
几十年前,县政府规划建设水库,当地人因为搬得太晚,不少人的祖宅被淹没在了湖底。之后,各种灵异的事情就接二连三地发生,有的人房屋莫名失火,有的人出海莫名溺亡。村长不得不求助当地的李半仙,李半仙解释说,许多人的祖先被镇压在水底,他们不能上岸,想念子孙了就会把他们拉入水中团圆。
也正是因为这个传说,当地人一直都很虔诚地供奉香火,本来平安无事了几十年,没想到,最近千岛湖又开始“作怪”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救援队以游船为中心,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几个熟悉地形的村民也加入到搜救队伍,其中就有丁力的邻居老吴。
这天,老吴领着两名警察在千岛湖深处搜查。
突然,其中一个警察感觉到脚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一股力量拉到了水里。紧接着,老吴和另一名警察也相继落水。三个人在水里瞎扑腾,幸亏不远处有另一支救援队发现了他们,三人才得以脱险。
上岸后,两名警察心有余悸地讲述着自己的遭遇,老吴也附和着说“非常可怕”,众人听完后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当场就有好几个人表示不再参与搜救活动。
此时,指挥中心发来消息:人已经找到了,但是……
放下电话,丁力火速赶往现场——“海瑞号”的底舱已经被拆开,里面全是积水,而遇难者遗体逐个漂浮在水面上,因为时间太久的缘故,大部分遗体已经高度腐化,刺鼻的气味熏得人不停呕吐。
尽管遗体已经面目全非,丁力还是依靠某些特征辨认出了老严。看着儿时的伙伴变成了这般模样,丁力几乎要昏厥过去。
按照上级的指示,岸边的工棚被改为灵堂,40个木匠连夜打造了32口棺材,救援人员将遇难者编好序号后依次入殓,由于担心潮湿闷热引起遗体进一步腐败,警方还从杭州调来大量冰块一同放入棺材中。
遇难者家属陆续赶到了现场,几乎每一天都能听到家属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老严的父亲是个例外,他没有痛哭流涕,只是默默地抱着儿子的遗像,怔怔地站在棺材前。有人上去劝说,他就立马咆哮起来“都走开!谁也别想动我儿子!”
丁力买了一些酒菜,好说歹说才把老严的父亲拉下来,两个大男人一边喝酒一边哭。
完事后,丁力想把老严父亲送回家,可他说什么也不肯走,丁力只好一个人先回去了,临行前,他让现场的同事帮忙照顾一下老人家。
当夜,折腾了几十个小时的丁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丁力刚赶到现场,就听见老严父亲的咆哮声:“滚!谁也别动我儿子!滚开!”
丁力赶紧跑过去,只见老严的父亲被警察挡在了灵堂外,正大声咒骂着里面的人。
看见丁力来,老严父亲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哭着说:“丁力,你快去阻止他们,他们要对我儿子动刀啊!”
丁力有些茫然,他安抚了严父几句便走进了灵堂。
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手拿把解剖刀正在比划着老严的遗体,丁力刚想上去说两句,就被一旁的刑警队长拉住了:“别打扰他,那是上头派来的法医,公安部的专家陈世贤。”
“这具遗体是横向骨折,应该是被害人在生前被人从背后推下去造成的。”
“另外,按照常理,火是从下往上烧的,下肢的损伤应该最严重,但现场所有的男性死者却是头部烧伤最严重,下肢烧伤最轻,这难道不奇怪吗?”陈世贤缓缓收起解剖刀,对众人说道。
随后,他将目光看向丁力:“听说你是第一个发现游船失火的人,也是这片的负责民警,现在请你和我一起前往案发现场做一些调查。”
丁力虽然云里雾里,但还是跟着老法医走出了灵堂,两人一前一后直奔底舱。
底舱的入口处有一个方形的洞口,看样子原先这里应该有一把梯子。
陈世贤指着洞口对丁力说道:“还记得刚才那个手臂骨折的尸体吗?如果他被人从上面推下来,这个高度所造成的伤势,应该刚好符合。”
随后,陈世贤在一根被烧得弯曲的钢管前停了下来,他戴上眼镜仔细地查看,又将目光对准周围的灼烧痕迹。
良久,他开口说:“这儿应该就是起火点了。”
两人在底舱转悠了半个小时,陈世贤将所有发现的线索记载于本子上,临走前,他抛给丁力一个问题:“你想想,为什么32具遗体会出现在底舱呢?”
丁力摇了摇头,没能答出来。
这天下班的时候,丁力从灵堂出来,正好遇上了邻居老吴,老吴邀请丁力一起坐摩托艇回家。
一路上,老吴都在兴致勃勃地和丁力谈论着案情,可丁力实在是有些累,简单回应了几句,就闭上了眼睛。
恍惚间,丁力感到船晃得厉害,他睁开眼睛,发现老吴不见了,他以为老吴在船头做事,便想起身去找他,刚一站起来,他就感觉到脚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低头一看,竟是一只手!他吓得全身汗毛倒竖,身子一斜就掉进了水里。
“救命...”还没等丁力喊出声来,湖水就呛进了他的喉咙。紧接着,丁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丁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从床上爬起身,发现父母、同事还有老吴都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老吴?昨天你看见水鬼了吗?”丁力着急忙慌地问。
“没有啊,我在驾驶座里调整发动机,结果突然起了大风,我刚想去叫你,就看见你掉进水里了,然后我赶紧把你拉上来。我还奇怪,你是怎么掉下去的呢!”老吴一脸无辜。
丁力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他匆匆穿好衣服来到灵堂,一见到陈世贤便脱口而出:“陈老,真的有水鬼!”
陈世贤不可思议地盯着他,随后说道:“我可不相信什么鬼怪之说,如果真有,那也是有人在搞鬼。”
说完,他拿出几张照片递到丁力面前:“这些都是法医拍下来的死者身上的贵重物品,它们大多都被藏在了鞋底、内衣、内裤里,你有什么想法?”
“放在这么隐秘的地方,我猜他们应该是害怕被谁发现吧。”丁力想起,自己小时候也经常藏一些零食在兜里。
“你说,他们是害怕被谁发现呢?”
“劫匪!他们遇到了劫匪!”丁力恍然大悟。
陈世贤点了点头,又指着照片上的人说:“你看这些人的姿势,男的在船舱前面,女的在船舱后面,这分明是一种防御姿态,还记得我昨天留给你的那个问题吗?为什么32个人会齐刷刷地出现在底舱呢?”
“他们是被劫匪逼迫到底舱去的!”
陈世贤将照片收起,分析着说:“首先,这绝对是一起抢劫案,游客们之所以到底舱,一是受到劫匪胁迫,二是出于自保。底舱空间狭小,他们试图挤在一起防御歹徒的袭击。
其次,许多贵重物品还留存在死者身上,说明歹徒并没有搜身,因此可以断定,歹徒的人数不多,不具备搜身能力。
最后,人数不多的歹徒居然能控制32个乘客,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男性,这就意味着当时歹徒的手上肯定有杀伤性武器,占据着绝对优势。
我曾经在着火点仔细观察过,发现那根钢管上有一处很小的撞击点,应该是子弹留下的痕迹,所以歹徒的凶器大概率是枪械。”
陈世贤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的“海瑞号”。良久,他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据我所知,失事的游船是你们这里速度最快的,歹徒是怎么做到突然袭击的呢?”
丁力想了想,一拍脑袋喊道:“是摩托艇!摩托艇的机动性很强,很容易就能赶上游船!”
案件进展到这一步,距离真相也就越来越近了。
当地有摩托艇的人并不多,除了负责巡逻的警察外,就只有接私活的摆渡人才拥有了。
紧接着,丁力通过走访又得知了一个消息:有个老乡前一阵子借出一把猎枪,而借枪人正是老吴!
当天下午,大批警察冲入老吴家中,将睡梦中的老吴一举抓获。
经审讯,老吴如实交代了行凶的全过程:
原来,老吴好赌,手头的经济一直很不宽裕,为了能多搞点钱,他决定当一回江洋大盗。他瞅准了“海瑞号”上的这批客人,于是,在摸清楚了“海瑞号”的航行日程后,便伙同另外两个老乡乘坐摩托艇等候在必经之路上。
三个人水性很好,很轻松地爬上了“海瑞号”的护栏。他们用丝袜套在头上,用猎枪将这批客人逼到底舱。船主老严走得最慢,老吴就一把将他推了下去,然后抽走了入口处的楼梯。
搜刮完财物后,为了防止这些人报警,他们决定直接炸死这群游客。
他们先是扔了一捆炸药,没想到是一枚哑弹,这时,船舱里面的人开始惊恐起来,纷纷准备突围,老吴干脆将全部炸药扔了进去,又倒了不少汽油,点燃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32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活活烧死在了船舱里。
所谓的“水鬼”,也是老吴自己扮的。在这起大的命案之前,他已经干了很多票小的了,但他始终没有胆量杀警察,于是只能吓唬一下丁力,随后又把他救起来,希望丁力可以知难而退,不要再追查这件事。
案件真相大白,往后的日子里,丁力总是重复地做着有关水鬼的噩梦。梦里,他能清晰地看见老严和游客们被烈火烧死的惨烈场景,他感到越来越压抑,最终决定摘掉警徽,到就近的灵隐寺出家当了和尚,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消除自己内心的恐惧。
1994年6月19日,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复核裁定,对抢劫犯、故意杀人犯吴黎宏、胡志瀚、余爱军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三名罪犯遂即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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