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娃娃案涉事医生被停职1年 多名家长尚未拿到赔偿
5月14日,郴州市市场监管局办公室人员针对上述问题回复新京报记者称,“舒儿呔”固体饮料的主要问题在于以特医食品的名义进行虚假宣传,该局已对涉事经销商出具了处罚告知。患儿家长们要求再次体检,但由于“人员多,比较复杂”,目前体检和赔偿还在协调过程中。
针对近日震惊家长圈的湖南郴州永兴县“大头娃娃”假特医奶粉事件,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已责成湖南省市场监管局进行彻查,此事涉及的是“倍氨敏”固体饮料产品。而新京报记者最新了解到,早在2019年郴州市就发生过另一起“大头娃娃”假奶粉事件,且目前已有了处理结果。据患儿家长反映,该事件“因郴州市儿童医院医生向患儿推销奶粉所致”,涉事产品为一款名为“舒儿呔”的固体饮料。
据湖南郴州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卫健委最新回应,郴州市儿童医院“大头娃娃”假奶粉事件定性为虚假宣传,涉事医生被停职1年,涉事企业将联合医院按一赔三的方式向受害者家属赔偿。
5月14日,有多名患儿家长向新京报记者证实,他们尚未拿到赔偿,相关职能部门也尚未组织新的体检。家长们的首要诉求是对孩子重新进行体检,并由专家论证体检结果与涉事假特医奶粉——“舒儿呔”固体饮料之间的关联。
郴州市市场监管局对此回应新京报记者称,监管部门此前已对涉事经销商出具了处罚告知书,但由于“牵扯人员多、比较复杂”,目前赔偿和体检还在协商过程中。由于涉事厂家山东梵和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不在管辖范围,因此对于厂家有无参与虚假宣传还要等调查组结果。
涉事医生被停职1年
今年3月30日,有十几位家长在“问政湖南”上发表《郴州“大头娃娃”父母们联名请求政府处理郴州假奶粉事件》的“联名信”,称2019年郴州发生一起“大头娃娃”奶粉事件,“全因郴州儿童医院医生向患儿推销奶粉所致”,涉事产品是一款标称山东梵和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生产、郴州益信康食品贸易有限公司总代理的一款名为“舒儿呔”的固体饮料。
据患儿家长李玉(化名)回忆,2018年10月,他带着3个月大的儿子小凯(化名)到郴州市儿童医院小儿消化科看病。在排除肠梗阻问题后,医生陈雪梅确诊小凯患有牛奶过敏,并告知李玉孩子不能吃普通奶粉,只能吃氨基酸奶粉(通常为针对过敏患儿食用的一种特医奶粉)。
“确诊后,陈雪梅医生给了我一张单子,在氨基酸奶粉舒儿呔几个字下面画了一条线,并说这个奶粉效果比较好,一年内不要更换。她还说院内便民药房有卖,医院对面的妈仔谷母婴店也有卖,但很多家长反映母婴店要比院内便宜10块钱,因此建议我们到母婴店去买。”李玉说,“到了妈仔谷母婴店后,我们拿着单子给店员,对方看了单子后面的医生笔记,就说你们是儿童医院推荐来的,还说这个产品(舒儿呔)卖得好,味道也好,并声称产品是奶粉。”
李玉说,这款“舒儿呔”产品中途更换过一次包装,在换装前,产品包装正面并没有“固体饮料”字样。再加上是专业医生推荐,因此包括他在内的很多家长并没有对产品资质产生怀疑。这一点也得到了其他家长的证实。
然而在小凯食用“舒儿呔”2个多月后,李玉发现孩子的过敏症状稍有缓解,但却出现了很多异常行为,如面无血色、喜欢用头撞墙、头发少、颅骨比较大、没有力气、到一岁多仍不会走路,这些特征在家族里其他孩子身上从未发生。
2019年9月,李玉带着小凯到郴州市儿童医院检查身体,结果显示小凯的智力发育水平相当于13个月的智龄,而当时小凯已经有14个月大了。小凯20个月大的时候,李玉再次带他到医院体检,结果显示孩子智龄只相当于17个月,语言发育落后,智力发育迟缓。
另据上述“联名信”中的家长反映,郴州儿童医院医生长期联合医院院内便民药房(郴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在网上公开道歉回复中声称为私人药房)和位于该院对面的妈仔谷母婴店,将“舒儿呔固体饮料”作为“特殊医学用途配方粉”销售给前来该院就诊的牛奶过敏体质患儿,并借以医生权威,使患儿长期将此款固体饮料作为唯一续命食物来源。致使患儿营养不良,部分患儿身高、智力、行动能力明显落后普通儿童,严重的还存在不同程度的脏器损伤。
针对“联名信”中反映的问题,郴州市市场监管局于今年4月16日回复称,经调查核实,“舒儿呔”系列固体饮料郴州总代理商为郴州益信康食品贸易有限公司,该公司印制处方笺和宣传单,明显误导患儿家属,使其认为该产品是专供婴幼儿食用的特殊食品“婴幼儿配方乳粉”或者“特殊医学用途配方食品”。患儿家属带患儿到市第一人民医院儿童医院看病时,该院个别医生使用益信康公司印制的上述处方笺和宣传单,并推介患儿家属到便民药房或者母婴店购买“舒儿呔”系列固体饮料,给有过敏等症状患儿食用。
据湖南郴州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市卫健委5月13日最新回应,郴州市儿童医院“大头娃娃”假奶粉事件中的涉事医生被停职一年,事件定性为虚假宣传,涉事企业将联合医院按一赔三的方式向受害者家属赔偿。
家长尚未拿到赔偿
李玉告诉新京报记者,郴州市市场监管局、卫健委的上述处理结果早在2019年底就已下发,但无论同意赔偿协议的家长还是未同意的家长,至今均未拿到这笔“一赔三”赔偿。对于未赔偿理由,李玉得到的消息是涉事经销商郴州益信康食品贸易有限公司老板身患重病,加上赔偿金额巨大,一直在筹钱。
目前,李玉购买“舒儿呔”产品累计花销达2万余元,在退货并按照“一赔三”赔付后,厂家仅对李玉一人的赔偿款就达8万余元。而在“舒儿呔”家长维权群里,跟李玉有同样遭遇的家长多达70余名。
李玉说,早在2019年7月,央视(实为人民日报)就曾对山东梵和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生产的另一款固体饮料冒充特医奶粉事件进行过曝光。看到报道后,有部分购买“舒儿呔”产品的家长去相关部门投诉,但没有结果。2019年10月,李玉知道产品存在问题后便去有关部门投诉,进而认识了其他受害患儿家长。
2019年12月,郴州市卫健委安排湘南学院附属医院对患儿进行了体检,但据李玉回忆,这次体检是家长自费的,且当时医院只检查了常规项目,并未对孩子发育迟缓等其他异常进行检查。“我当时问医院为什么不检查其他项目,医院称是上面的安排。”
围绕该事件,2020年3月30日,郴州市市场监管局以消协名义牵头组织了一次座谈会,参会方包括市市场监管局、消协、卫健委、湘南医院人员以及20多名患儿家长代表。在这次座谈会上,李玉等家长代表提出重新对孩子进行体检,且体检结果要经过专家论证,如实反映与“舒儿呔”产品的关联性。
“市卫健委的那名代表说,会把我们的诉求反映给领导,会组织体检。消协代表说会再跟商家协商,提高赔偿标准。市市场监管局还说会对类似问题进行全市拉网式排查,但直到现在也没有结果。如果那次会议之后进行了拉网式排查,也就不会出现这两天的永兴县大头娃娃事件了。”李玉说。
“目前没有人跟我们联系,没有道歉,没有赔偿,也没有组织新的体检,都是我自己带孩子去体检。”另一名患儿家长张启明(化名)向新京报记者称。
5月14日,郴州市市场监管局办公室人员针对上述问题回复新京报记者称,“舒儿呔”固体饮料的主要问题在于以特医食品的名义进行虚假宣传,该局已对涉事经销商出具了处罚告知。患儿家长们要求再次体检,但由于“人员多,比较复杂”,目前体检和赔偿还在协调过程中。对于去年年底就协商下来的赔偿方案,涉事经销商为何迟迟不履行,该工作人员表示“不清楚,要问专案组”。
“舒儿呔”已启动召回
对于“舒儿呔”产品品牌方山东梵和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是否存在责任,郴州市市场监管局方面5月14日回应新京报记者称,由于该公司不在辖区范围,因此该局仅对涉事经销商郴州益信康食品贸易有限公司进行了处罚。至于梵和公司有没有问题,需要等调查专案组统一回复,目前调查结果因疫情影响还没有出来,但梵和公司已对“舒儿呔”产品进行了召回。
据多名患儿家长向新京报记者证实,“舒儿呔”产品中途更换过一次产品包装。换装前,其产品包装正面仅有“氨基酸营养配方粉”几个字,没有“固体饮料”标志,且有“为蛋白质过敏人群提供营养支持”的文字提示。此外,该固体饮料在铁罐包装形式、规格(400g)及售价(338元/罐)上,均与正规特医奶粉相仿。
业内人士判断,这种产品包装存在一定的误导,涉嫌违反食品安全法及预包装食品相关规定。截至发稿,新京报记者根据公开电话尚无法联系上山东梵和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和郴州益信康食品贸易有限公司。5月14日,新京报记者就相关问题试图联系栖霞市市场监管局,该局让记者联系执法大队,但电话无人接听。
事实上,在郴州市“舒儿呔”大头娃娃事件发生前的2019年7月,山东梵和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旗下“雅乐迪”固体饮料就被人民日报曝光存在冒充特医奶粉的问题。报道称,山东梵和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位于山东烟台栖霞市,当地监管部门当时回应称,梵和公司不具备生产配方粉的资质。鉴于其部分产品质量不合格以及产品包装虚假宣传,依据相关法律,市场监管部门已对其进行了行政处罚,没收12种违法生产经营的食品以及标签不合格预包装食品包装罐,并处罚款45.6万元。
2019年7月30日,山东梵和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对其生产的“舒儿呔”“腹安宝”“敏安宝”等13款相关批次产品启动三级召回,理由是产品标签不符合食品安全法规定。
▲山东梵和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召回公告。企业官网截图 2019年8月2日,山东梵和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对2018年4月30日—2019年7月25日期间生产的“舒儿呔”产品进行召回,理由是产品不符合食品安全法相关规定。紧接着在2019年8月6日,该公司再次对包括“舒儿呔”在内的13款产品下发召回文件,理由是“还有相关不合格批次产品在市场上擅自销售,希望各级经销商积极配合” 。
天眼查显示,山东梵和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成立于2016年,法定代表人及控股股东为王卫星,注册资本1000万元,主要从事预包装食品、特殊医学用途配方食品及原料、乳制品、固体饮料等的生产销售,但并不具备婴幼儿配方奶粉和特殊医学配方食品的生产资质。
2018年8月5日、2018年7月9日、2019年7月9日,山东梵和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先后受到栖霞市市场监管局处罚。此外,该公司还与多家公司卷入产品责任纠纷。2020年1月,该公司因拖欠他人货款而不履行法定义务,而被最高法列为失信被执行人,王卫星也因此被限制高消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