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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孩子在小区游泳溺亡,一年后却再次出现

作者 :弦娜 2023-09-04 20:18:26 围观 : 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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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我没心思开玩笑,想着赶紧把这事弄明白,就转头问他:“强哥,问你个事。”

“有屁请放,不用客气。”

“黑色,红色,绿色,分别有什么含义?”我盯着他说。

胖强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么个问题,一下傻了眼。

“别想那么多,说你的第一反应,快点。”我催他说。

“黑色自然是代表着黑暗、死亡,红色代表着胜利、血腥或者危险,至于这绿色嘛,我的第一反应是绿帽子……”

这话让我很是无语,一旁的顾远洋则笑出了声。

胖强正了正色,问我到底是什么事情。我知道胖强是可以信任的,我把这事告诉他完全没问题,但我怕顾远洋多心,毕竟他刻意等着胖强去上厕所才告诉我,显然他对胖强是有顾忌的,所以我并没有给胖强解释,举杯吆喝着他喝酒。

这时我想起胖强上午说过要好好给我分析一下吴君霞的案子,就让他快说道说道。当时我就想那三种颜色或多或少与吴君霞的案子有关,兴许能从胖强的分析中找到解开三种颜色谜题的线索。

“这个啊,你俩先喝着,容我再捋一捋案子的前后经过。”说完,胖强就闭上眼睛,用手慢慢地揉着太阳穴。我和顾远洋对视一眼,也不打扰他,端起酒杯,做了个碰杯的动作,喝了几杯。

过了一分钟吧,胖强开口了。

“天童,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小顾也可以回想一下,吴君霞死亡的案发现场,有没有发现她的血迹?”

“这个——”胖强这一问还真把我问住了,我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显然胖强特意问这个细节是有原因的。

我想了一下后回答他:“当时我、张瑶和刘鹏三人在现场寻找痕迹时,并没有发现血迹,甚至没有发现吴君霞的任何东西,这也是我提议回寝室的原因。”

“你确定?”

“我确定,如果有血迹的话,我们三个人不可能一个都看不见。再一个,后面来的刑警也没有发现现场有血迹。”

“那你觉得吴君霞的血会在哪里去了?”这是胖强问我的第二个实质性问题。

“还用问么,肯定是流到湖里了啊,她不是割腕了嘛。”我想当然地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可以排除她是自杀的了。”

“为什么啊?”虽然我也一直认为吴君霞并不是自杀的,但我多半凭的是自己的感觉,并没有有力的证据,听胖强的语气,他应该是通过某种方式推论出来的,比较靠谱一点。

“我从警快十年了,遇见过割腕自杀的,遇见过跳河自杀的,可就是没有遇到又割腕又跳河的。既然都准备自杀了,何必弄那么麻烦。当然,也不排除怕自己死不了,弄个双重保险的。”

“就是啊,我就听说有些人割腕后被人抢救过来了。会不会是吴君霞怕自己一种自杀方式死不了,就先割腕再跳湖呢?”顾远洋纯粹从可能性方面提出了分析。

“理论上说得过去,如果是合二为一,那么有可能是先跳湖再割腕,这显然不可能;另外一种就是先割腕,割了后马上跳湖。可这样一来,割腕割的是动脉,出血速度极快,无论吴君霞动作再迅速,她毕竟只是一个女生,在常理下,是不可能完全不把血滴在岸边就跳进湖里的。”胖强给出了他的解释。

“强哥,既然不是自杀,那你就按谋杀来分析分析后面的事情。”胖强的推理比较符合逻辑,但我并不在意这一点。

因为我本来就是断定这是一起谋杀案,所以更关注从谋杀案这方面来分析。

“后面的事,后面就是张瑶被列为嫌疑人,吴君霞的手机莫名其妙出现在你们寝室,然后你受到恐吓甚至被推到湖里。我与张瑶并没有接触过,完全没有个人感情因素的干扰,对她是否是凶手只能从已知的事实来推断,所以我并不能排除她是凶手的可能。我只能推断出,这起案子,背后还有第三方的参与。”

“第三方?”这还是一个新的说法。

“是的,第三方,有可能这就是凶手,正如你的推断,他想让张瑶当替死鬼,在暗中操纵着一切,把嫌疑都往张瑶身上引;但还有另一种可能,他并不是凶手,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不能让案情的真相公诸于众。”

“我晕,这是啥子情况?”我对后面一种可能有点想不明白。

“你不能理解也是正常的,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因为我之前就遇到过一起警情,涉及到非科学的东西。”

“非科学的东西,那不就是鬼嘛。”顾远洋问。

“或许吧,但又不是简单的一个‘鬼’字,有时回想起来,我也不是很确定那究竟是什么。说不定,人类的世界真的与某些东西是共存的。”胖强说着自己喝了一杯。

说来说去,胖强也没有解开我心中的疑团,反而弄出来了个“第三方”,让事情更加复杂了。而胖强后半段话在让我烦恼的同时,更有了些不安。

“童哥,别想那么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喝酒喝酒~”顾远洋见我愁眉苦脸的,劝我说道。

那天晚上,后来,我们都没有再提这个案子的事,我和顾远洋说着到了新岗位上的一些心得,胖强也给我们讲述了他从警多年来处理过的一些有趣事情,只是,他再也没有提到所谓的“非科学”之物。

从酒馆出来已经夜里十点过了,我们三个人,就胖强酒量大一点,还能走直线,我和顾远洋走路都是跌跌撞撞的。

胖强看顾远洋这个样子,有点不放心,问他家在哪里,准备先把他送回家,可顾远洋一把推开胖强,一边说着没事,一边就钻上了一辆出租车,扬尘而去。

“强哥,别担心他,他就是走路有点飘,脑子清楚着呢。”我笑着说。

“是吗,我看你脑子也很清醒嘛,那你自己往回走啊,可别靠着我。”胖强说完故意不管我,径直往前走去。

“小瞧人么,你在前面先走,看我能不能自己——哎哟……”话还没说完,我就一个剪刀步,打了个踉跄向前摔去。要不是胖强是假意在前面走,时刻留意着身后的我,及时回来扶住了我,我铁定摔个狗啃屎。

“嘿嘿,强哥,你,你真不用扶我,刚才,刚才那是不小心呢。”我说话都打起了结巴。

胖强知道我喝多了,干脆不理我,扶着我慢慢往他家走去。

胖强家的房子刚买了两年,电梯公寓,在一个比较新的小区里。小区的入住率并不是很高,到了晚上,好多房子里都没有灯光,黑乎乎的,小区下面的坝子也没多少人走动。

不知是不是开发商房子没卖掉,资金不足,连保安都是请的廉价的老头子,让人看着很没安全感。总之一句话,就是少了点人气。

到了小区门口,守门的老头对胖强说:“刚吃完饭啊?这小伙子是喝醉了?”

“恩,多喝了几杯。”胖强回话说。因为胖强经常下夜班后,衣服都懒得换,直接回家,所以小区保安很快就认识他了。

胖强的房子在最里面那一栋楼里,进小区后要先走过一个小坝子,坝子上安着些长椅,供小区内的住户休闲乘凉,过了坝子,顺着小路往前走到底,就是胖强房子所在的楼了。

小路的左边,是一些移植过来的树木,小路的右边,是一个椭圆形的游泳池,为了防止小孩滑落,游泳池的周围一圈都安有铁栅栏。

走上小路时,我尿憋得不行,便让胖强等我一下。他知道我想干啥,就说:“再忍一会,马上到家了,小区保安都认识咱俩,可别坏了警察形象。”

我那时喝得醉乎乎的,只知道撒了尿舒服,哪管什么形象,话都没听完就摇晃着往小路左边的一棵树下走去。

给小树灌溉完毕后,我又晃悠着走回小路。胖强是面朝着我站的,借着路灯,我看到他一脸鄙视的表情,我呵呵笑着说:“强哥,我这是为你们小区做贡献呢,你看啊,都两年了,小区的树木还这么小,我给它们施点肥。”

话刚说完,我看到胖强背后的游泳池旁,有个小孩正趴在边上往这边看呢。小孩估计八九岁大,头露在外面,双手撑在游泳池的边上,身子以下都被游泳池的边遮住的。

虽然我当时没看手机,却也知道时间不早了,这个点游泳池不可能还开着。我以为自己喝了酒眼睛花了,就揉了揉眼睛,可再看过去,小孩还在那里,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这可吓得我不行,生怕他掉进池子里,我忙着加快了步子。

我酒还没有完全醒,走路本有点飘,这一突然加快步子,腿不听使唤,直接就摔地上了,胖强走过来扶起我说:“你尿都撒完了,还急个啥啊。”

“强哥,游泳池里有个小娃儿啊,我怕他掉水里去了。”我站起来说。

“哪里有小娃儿?”胖强往游泳池方向看去问我。

14

“明明就在那里啊。”我用手指着那个小孩说,说完,我拉着胖强往游泳池走。

胖强没再说什么,我以为他是看见那个小孩了。此时小孩已经发现我们在向他走过去,竟然拿起一只手向我们挥动,像是在打招呼,又像是在说“拜拜”。

他这动作很危险,因为只留有一只手撑在边上,不稳定。我不禁大喊了一声“小朋友,抓牢啊!”

我刚喊完,小孩的头就向下滑落了,整个人掉进了游泳池,吓得我直接双腿用力一蹬向前扑去,想要抓住小孩的手,可是距离实在远了一点,我摔了一跤不说,手离游泳池都还有一米远。

“强哥,快救人啊!”我焦急地喊着。

胖强再次扶起了我,我几步冲到游泳池边,向下望去,水面平静如镜,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不对劲啊,明明有个小孩掉下去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回去吧。”胖强对我说。

“强哥,你刚才真没看到那个小孩?他还向我们摆手啊。”虽然我喝了酒,但我意识真的很清楚,我记得一路上回来我说的每一句话,我不相信是自己看花了眼。

“你喝多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说完,胖强不由分说,拉着我就走。

以往我喝了酒,都很容易入睡,可那天晚上,我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不时浮现出那个小孩的样子,很是真切。

我不记得是几点睡着的了,醒来时已经上午九点过。我起床没看到胖强,当天我们是轮休,也不知这胖哥大清早跑哪里去了。

刚洗漱完毕,响起了开门声音,胖强提着豆浆油条出现在门口,我乐呵呵地迎上去说:“强哥,这种事让小弟去就行了啊,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边说,我边拿出一根油条啃了起来。

“算了吧,等你去买,我都要饿瘦好几斤。”胖强看着狼吞虎咽的我说。

吃完早饭,我再次和他提起了昨晚的小孩,胖强问我:“这事你还惦记着啊?”

“难不成你真以为我昨晚喝多了在瞎说啊,我的酒量你应该了解的啊。”

“我当然知道你没说胡话,不然你一定会闹着下水去救小孩的。”

“对啊,好歹我也是个警察,自认思考能力还是不错,哪怕是喝了几瓶啤酒。即便开始我很真切地看到了小孩,可小孩落水第一没声音,第二水面没有丝毫反应,这让我很是奇怪,也对之前看到的情形产生了怀疑,不然也不会任由你拖着走了。”

胖强没有吭声,我脑海里突然想起胖强昨晚吃饭提到的“非科学”的东西,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试探着问:“强哥,你说我昨晚看到的那小孩该不会不是人吧?”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区交房两年了入住率还这么低?”胖强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是不是因为这里离市中心太近了,多数人都嫌吵啊。”虽然我嘴上这么回答,可我知道胖强既然刻意问我,答案显然不会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正是因为这里离市中心近,多数人就图个购物方便,还有部分人是买来投资的,所以小区的房子很好卖,我估计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卖掉了的。”

“那为什么小区里的人这么少啊,好多房子都没有装修。”我不解地问。

“大概在一年前吧,我刚搬进来没住多久。有一天我下早班回来,看到小区的坝子里停着一辆救护车,我以为是哪家的老人心脏病犯了什么的,并没有在意。可往里走时,我发现游泳池上面围了很多人,按理说人应该都在池子里游泳才对,可那天人都围在了岸上。凭着多年当警察的经验,我猜测有人落水了。我走到人群外围,随便问了一个看热闹的,他告诉我是一个小孩在游戏时溺水了。”

“什么?那小孩多大?长什么样子?死了没有?”听到这里,我已然明白胖强是什么意思,心中无比骇然。

“你别激动,我当警察多年了,对死人这种事没太大感觉,也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加上医生也在现场,没我啥事,我径直就回家了。后来,我听说溺水的是个小男孩,只有八岁多,当场就死了。这事传了出去,影响很不好,那以后小区的游泳池就关闭了。好多住户迟迟没搬进来,甚至有些已经住进来的住户,也把此处房子卖了搬了出去。”

虽然是大白天,可听完胖强的话,我全身都感到了一阵寒意。胖强没办法给我说出小孩的相貌如何,可他仅说出的两个限定条件——男孩、八岁多,都与我昨晚看到的小孩一致,加上小孩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水中,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胖强看着我的样子,知道我的不安,故意调笑我说:“看吧,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下把自己吓着了,不是自寻烦恼么。要不然,你就当自己酒喝多了看花眼了。”

我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摇了摇头,然后说:“强哥,你能不能帮我找到去年死的那个小孩的照片?”

胖强很是无语地看了我十来秒钟,这才说:“你还真嗑上了啊,也不怕晦气?”

“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这事我必须要弄明白,不然心里更没底,说不定哪天,我会自己把自己吓死。”如果换作从警以前,我一定会装糊涂,将此事一笔带过。

可自从经历了吴君霞一案,我对未知的东西有了新的认识,这件事正好是对我心里想法的一个证明,我必须要弄清楚。

胖强见我是较真了,一拍大腿站了起来,然后就让我和他一起下楼去。我知道他这是帮我找照片去了,心里忐忑不已。

胖强直接把我带到了门卫室,开门见山地问了去年在小区发生的那起小孩溺水案。门卫知道我俩都是警察,所以对我俩问此事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诧异。老头让我俩坐下后,开始讲述起来。

死的小孩名叫杨小勇,死时只有九岁,那天下午他本来是和他爸爸一起在游泳的,救生员对有大人看护的孩子并没有太在意。中途他爸爸去岸上接电话,却忘了给救生员打招呼,杨小勇一个人在水里,不知什么时候沉了下去,等到他爸爸打完电话回来,他已经昏迷不醒了。

“此事后来是怎么处理的呢?”胖强问道。

“杨小勇的家人找小区物业闹,说是救生员没有尽到看护责任,可小区游泳池进门的告示牌上注明了,小孩进游泳池必须要由监护人陪同,救生员只是第二看护人。因此,最后小区物业与杨小勇家里各承担百分之五十的责任,物业公司赔了20万。那以后,游泳池关了,杨小勇一家人也把房子卖了,搬离了小区。”

“大爷,你能不能帮我找到杨小勇的照片?当时小区出了这么大的事,物业方面肯定有人照相的。”我对双方的责任划分以及物业赔了多少钱并不关心,只关心我昨晚看到的那个小孩究竟是不是杨小勇。

大爷作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说:“警察同志,不是我不愿意配合你们,只是这事都过去一年了,并且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孩,可毕竟是个死人,我们还是比较避讳的,哪还会留着这些东西。”

大爷的话也是情理之中,换作其他人,也不会留着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一个死人的东西。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琢磨着能不能有其他方法看到杨小勇的相貌。

“怎么,这案子过去这么久了,难道还有什么说道?”大爷好奇地问。他明显是误会了,以为我们是以警察的身份重新来调查此案。

“没有,我们就是听小区里的人闲聊此事,有点好奇,这才向你打听打听嘛。大爷,抽烟抽烟。”说着,胖强掏出包里的软中华,给大爷发了一支。

大爷连忙双手接过,笑盈盈的,他哪里抽过这么贵的烟啊,边点火边说:“不是我吹牛,这小区里发生的事,十件有十件半我都是知道的,你们要想打听什么,直接问我就是。”

“好的,今天就不打扰了,以后有感兴趣的我们再来找你啊。”说完,胖强就推着我走出了门卫室。

我们没有回胖强家里,直接出了小区。我问胖强准备去哪里,他说他有办法帮我找到杨小勇的照片。

我忙问他怎么弄,他不屑地笑了一下,两边胖脸上的两颗痣抖动了一下,这才说:“亏你当了这么段时间的警察了,难不成还不会查户籍资料?”

我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赶紧催促他去开车,然后我们直奔大队。到了大队值班室,值班民警诧异地看着我俩说:“你们中队今天不是休息嘛?”

“顺路经过,我来查下最近一个月我的车子有没有违章记录。”胖强轻松就掩饰了过去。

胖强熟练地操作着电脑,我看着他进入人口信息查询系统,锁定了年龄、籍贯、性别几个要素,再勾选了“显示照片”一项。看着他点“确定”二字时,我屏住了呼吸。

结果出来了,符合条件的只有两个,其中一个没有照片,有照片的那一个,我认真看去,明显不是昨晚我看到的那个小孩。胖强问我是不是,我慢慢地摇了摇头。

“看来,你真是看花眼了,所以说,有些时候,对自己的酒量还是别太自信,我看啊,你昨晚是的确喝得有点多。”胖强轻松地说。

这时,我已经挨着点开了两个查找结果的详细信息,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就是这两个杨小勇的户籍地址都不是胖强他们那个小区。

当我把这一点告诉胖强时,他也有点奇怪,反应了几秒后说:“我知道了,我们要找的那个杨小勇很可能已经销户了。”

“对啊,死亡人口都要销户的,所以说,我们查不到他的信息?”户籍信息是派出所在负责,巡警队不参与,我对这方面并不懂。

“没事,我们查不到,派出所应该能查到,我给辖区派出所的兄弟打个电话。”

十分钟后,我守在大队的传真机旁边,紧张地看着正在往外出的打印纸。胖强在派出所的朋友查到了去年死亡的那个杨小勇照片,打印出来后,通过传真给我们传了过来。

看着那张慢慢完整的照片,我愣住了,这小孩,正是昨晚我见过的那一个。虽然当时灯光昏暗,但五官的轮廓还是很好认的。

“真是他?”胖强发现了我的异样,拿起已经打好的信息,轻声地问我。

我没有说话,怀着压抑的心情,点了点头,然后,脚步沉重地往外走去。

15

“兄弟,别想那么多,不就是看到鬼了么,没啥好担心的。”胖强几步追上我说。

我没有理他,我活了二十多年,从小到大也听了不少鬼故事,但无论讲述的人说得再逼真,即便他当时把我吓得屁滚尿流,事后我都只当是个故事。

可是现在,我是真真正正的见到了传说中的鬼,这让我如何淡定。

见我不吭声,胖强知道此时劝我也没用,直接把我塞进车里,把车开回小区。路上我都没有说话,我倒不是被吓得话都说不出了,只是想不明白,昨晚我和胖强都喝了酒,又都在现场,为啥他看不见小孩,偏偏我能看见。

我又想起,别人不都说警察阳气强,小鬼什么的都不敢近身么,我和胖强都是警察,为啥杨小勇的鬼魂还敢现身。难道是因为我俩没穿制服的原因么?还有,昨晚他那个样子,明显是在看着我,还在摆手,这又是什么意思?

一连串的问号闪现在我的脑海里,我不停地想,却一个答案也想不出来。

直到胖强把我按在了一张椅子上面,我四周看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又坐进了黑蚂蚁小酒馆。现在还不到中午,酒馆里除了服务员,就我们两个客人。

我看了一下手机时间,勉强挤了个笑容说:“强哥,才刚十一点啊,这就吃午饭了?”

“早上就吃了点油条,哪够啊,我们慢慢吃着,我看你状态不好,给你讲点事情。或许你听了后,就不会这么压抑了。”胖强帮我拆开面前的一次性碗筷后说。

这段时间,从胖强的一系列表现看,我知道他身上有些我不知道的秘密,但是他不说,我也不问。

现在,看他的样子,是要告诉我一些事情了,这倒也激发了我的好奇,很好地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服务员把酒拿了上来,正准备打开,被我制止了,我让她把起子留下就好了,我不想和胖强的谈话有人在一旁打扰。

我开了一瓶啤酒,给我和胖强都满上了。

“你是我认识的第二个能看见那东西的人。”胖强端起酒,和我碰了一下后,一饮而尽。之后,说出了这句话。

“第一个人是谁?”我急切地问,这人也算是我的同伴了。

“是我的师父。”胖强不急不缓地说。

“师父?你别告诉我你是茅山道士的传人啊。”听到师父二字,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电视剧里那些教授武术或道术的人。

胖强白了我一眼:“我入警时和你一样,直接分到了巡警队,那个时候也是两个人一个巡组。我现在好多处理事情的方式方法都是我巡长教我的,你说这算不算是师父?说起来,我也是你的师父啊,只可惜你天资愚钝,悟性极差……”

我直接无视胖强的洗涮,琢磨着:原来胖强说的师父是这个意思,这么说来,他的师父也是一个警察才对,准确地说,是一个巡警。

“好了,胖师父,快给我讲一讲师公与鬼的故事。”我催着他说。

胖强呷了口酒,开始娓娓道来——

在胖强入警的第二个年头,有一天夜班,他和师公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说是住户反映楼上有个老头,大半夜的哭个不停,吵得人没法睡觉。

起初,胖强二人只当是老年人失眠睡不着觉,家中又无儿女照顾,一时内心凄凉,悲伤而哭,想着去劝一劝就好了,这种警情他们已遇到过好几次了。

他们按电话里说的地址来到老头家门口,胖强正准备敲门,师公阻止了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胖强当时听到他从牙缝里吸了口气,问他怎么了,他没说话,让胖强敲门。

门开了,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大爷,看样子很是正常,问他们有什么事情。

胖强说明了来意,问老大爷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老大爷表情很是尴尬,忙着道歉,说吵到了邻居,他只是半夜和老伴聊天,聊到过去的一些苦日子,一时感慨,哭了几声。

说着,老头打开了门,把他们迎了进去。胖强听见老头不是独居在家,而是与老伴一起住,心里就不舒服了。心想老两口这么大岁数,半夜三更的,不好好睡觉,还聊什么天啊,都聊了一辈子了,非要这个时候聊,聊就聊呗,还哭上了,影响他人休息。

本来胖强是想给老头打个招呼,让他们老两口早点睡觉别影响邻居,然后就准备走的。可师公直接就往屋里走,没辙,胖强也只有跟了进去。

进屋后,老头招呼他们坐,师公没有坐,目光环视着屋里。

胖强也大致看了一下,这是一套一的小房子,除了他们站的这个客厅,就只有一个卧室,门是关着的。

屋内的摆设很陈旧,家具一看就是用了很多年的。没有沙发,有一个长的用竹藤编的椅子,椅子旁边还有一个木头制的摇摇椅。

胖强不知道师公进屋来干啥,就想先坐下来。他怕自己一屁股上去把藤椅坐垮了,就向看起来比较牢靠的摇摇椅走过去。

走到摇摇椅跟前,转过身,刚准备坐下去,师公看到了他的动作,突然大吼了一声“别坐!”

哪知胖强当时本来就有点困,晕晕沉沉的,本来师公是让他别坐的,他却吓得一屁股坐了上去,摇摇椅顺势摇了起来。

师公几步冲上去,把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用手把摇摇椅按住,让它别再晃动,然后向着摇摇椅鞠躬。

胖强问师公在做啥呢,师公没理他,对老头说了声“大爷,不打扰了,您早点休息”,之后就拉着他就出了门,临出门时,还不忘回头帮老头把门关上。

整个路上,师公都没有说话,胖强问了他几次怎么了,他都没说,只是叮嘱胖强别回头。

胖强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他也跟着师公两年了,知道他什么时候是在开玩笑,什么时候是认真的,便跟着师公往前走,没有回头。

直到上了车,师公才长舒了口气,但还是没有说话。回到大队值班室,师公这才解开了胖强心头的疑惑。

进屋前,师公贴在门上听,屋内只有大爷一个人的说话声音,但从内容上听,并不是自言自语,更像是在与人交流一样。按常理,师公判断大爷是独居,且有精神病。可敲门后,大爷没多久就开门了,神态和说话都很正常,并不像是有病。大爷又说是在与老伴交流,这就让师公改变了想法:大爷的确是在与老伴交流,只不过,他的老伴已经不在了。

进屋后,师公仔细观察房内,果然在墙上看到挂了一张老太婆的照片,照片是黑白的,一看就是遗像,不用说,这正是大爷逝去的老伴,说不定是回魂夜来看望老头的。

而师公之所以不让胖强坐摇摇椅,是因为他看到那个老太婆正坐在上面,他想阻止胖强,可胖强还是冲撞了她。

胖强当时一听就急了,问师公那老太婆会不会上他身。师公说胖强是无心的,并且师公还代他鞠躬道歉了,大事应该没有,可能会拉几天肚子。

之后的几天里,胖强拉得那是昏天暗地,浑身乏力。

从那以后,胖强就经常缠着师公,让他讲一些这方面的事情,可师公总是言辞烁烁,不肯敞开心扉,不知道是在顾虑什么。只过了半年,师公就离开了巡警队,调到了其他的部门。

离开前,师公告诉胖强,那次的事只是一个偶然,让胖强别太关注这种事情,有些时候,本来不会沾染,你越是关注就越容易陷进去,而陷进去并没有什么好处。师公是为了保护胖强,所以才一直没有带他进入那个神秘的世界。

师公离开后,胖强再也没有这方面的经历,直到我看到那个淹死的杨小勇。

“或许,他们一直存在于我们的身边,只是一般人都看不到而已,恰好是师父和你这类人,证实了他们的存在。”故事的最后,胖强用了这么一句话来总结。

“看来师公知道的很多啊,什么时候你带我去找他,我要请教请教他。”我殷切地看着胖强说。

“你别想了,当初我那么软磨硬泡,他都没多说什么。现在也不可能会告诉你这方面的事情。”

“不一样啊,你只是一个平凡人,眼不见心不烦。如果我没有看到杨小勇,我也不想去沾染这些东西,可既然已经看到了,我总要弄个明白啊。你只管带我去找师公,我来和他说。”我坚持要去,其实不仅是因为我的好奇心,而是我觉得自己只有把这些事弄明白,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最后,胖强答应了我,不过要等一段时间,我问他等什么,他说等我的一个月危险期结束。

我问他说我有一个月危险期的,是不是师公,他点了点头,这更让我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师公产生了好奇心。

16

那天中午,我俩都没有喝太多,回到胖强小区时,还不到下午一点。

胖强的故事果真起到了减轻我心理负担的作用,同时他告诉我师公的事,无形中让我找到了依靠,胆子也大了不少。

路过游泳池时,我提议过去看一下,胖强也没多说,跟着我一起走了过去。以前没怎么注意,这走近了我才看到,池子里的水虽说不能游泳,倒还算干净。

胖强说,出了事后,池子就荒废了,几个月后里面的水都变黑发臭了,投诉的住户多了,物业这才把里面清理了。

“那怎么还有水啊?”我问他。按理说,放一池子水还是要不少钱的,游泳池不开放盈利的话,清理完污水后直接空起就好了,没必要再把水放上吧。

“前段时间,物业准备重新启用这个游泳池,水都放好了,有几个住户联名告到了区政府,又提起了去年淹死人的事,这事就搁置了。”

我站在那晚杨小勇双手撑着的地方,向下看去,除了水面上的几片树叶,水中什么都没有。我自嘲地笑了笑:当然不会有什么,那小鬼还会大白天跑出来不成?

“电视里不都写的人死了要投胎么,一年过去了,这杨小勇怎么还在池子里?”胖强疑惑地说。

胖强的话唤起了我那晚被推进湖里的记忆,当时漂在水上,我脑子里一直在想着水鬼找替身的事。

难道,杨小勇真的成了一个水鬼,必须要找到替身,才能进入轮回?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物业贸然重新启用游泳池,恐怕会出大事,我后怕地想着。

另外,这是不是表明吴君霞的魂魄也还留在培训基地的湖里,可我怎么又看不见她?

心头的疑问实在是太多了,想得我头疼,好在有了师公这么一个人物,我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回到家里,我和胖强都直接倒床上睡了。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五点。胖强叫我去网吧上网,我想起毕业后很久没上网了,都快与同学们失去联系了,欣然应允。

走到楼下,我恍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开始我还不确定,等着走近了一看,果然是熟人——刘鹏。

我看见他时,他正站在游泳池边上,慢慢走动着。我准备和他开个玩笑,悄悄绕了过去,胖强问我做什么,我说等会就知道了。

直到我绕到刘鹏背后,他都没有发觉。我猛地拍向他的肩膀,并喊道:“刘鹏娃!”吓了他一跳,手里的什么东西都掉了。

刘鹏没有马上转过身,而是蹲下去捡了个什么东西,站起来揣进裤包后才转了过来,惊讶地说:“童哥,你怎么在这里?”

“我住这里啊,倒是你,怎么就凭空出现了?”我笑着问他。这是培训结束后我第一次见到刘鹏,还是有亲切感的。

“哦,我家离这也不远,天气太热了,我打听到你们这里有游泳池,想过来凉快凉快呢,哪知道进来才发现游泳池根本没有开。”刘鹏解释说。

“这池子废了一年多了,短期内你也别指望它再开。”说着,我就推着刘鹏走到了小路上,向他介绍了胖强,告诉他其实我住的是胖强的房子。

刘鹏问胖强为什么明明有游泳池却不开放,我直接把前因后果告诉了他,他懊恼地说看来这个夏天只有热过去了。

“我刚刚是不是把你吓得手机都掉地上了,没有摔坏吧?”我想起刚才他捡东西一事,关心地问。

我想的是如果因为我开玩笑摔坏了他的手机,还是要给他修好。他忙说没事,哪那么容易就摔坏了。

难得重逢,我一看时间差不多也可以吃晚饭了,就邀约他一起吃个饭,我还想问问他张瑶的案子呢。

这次没走多远,我们就在小区旁边随便找了个饭店。我本想叫顾远洋一起来的,那小子却说佳人有约了,我问他是不是要去耍朋友,他就嘿嘿傻笑。

吃饭的时候,还没等我问,刘鹏就主动把张瑶的事告诉我了。

他问我还记得当初带队来基地调查吴君霞案子的那个大队长不,我说当然记得,年轻有为嘛,他说他就被分到了那个大队,大队长叫梁辉。

这段时间,他有意无意与当日参与审问张瑶的刑警,打听到了一些事情。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没对张瑶动用皮肉之刑,却如我所言,不让她睡觉。

刘鹏说,很多时候,不让睡觉比打你一顿还要难受,或许张瑶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才被逼承认了的。再一个,就是现在这案子已经移交检察院了,基本上可以定案了,除非真正的凶手被抓,不然翻案无望。

刘鹏所说的前面一点,我早就知道,所以并不吃惊。第二点却让我很是无法淡定,一起杀人命案,竟然这么快就结束侦查移送检察院了。

刘鹏马上就解答了我的疑惑,在基地时,我们只知道吴君霞的老爸是个市里的高官,却不知道究竟是谁。刘鹏到刑警队后,总算是问清楚了,是市委秘书长吴明。正是如此,此案本已以自杀结案,后又调用大量警力,从谋杀方面重新调查,再后面,为了尽快给吴明一个交代,整个案子才加快了进度。

听到这里,我不禁对这个吴明又气又恨又悲又叹。气的是他以权谋私,私自调用警力;恨的是因为他不断给公安局施压,导致刑警为了尽快破案,把张瑶当成了替死鬼,可以说是草菅人命;悲的是他官当这么大,却要经历中年丧女之痛,值得同情;叹的是或许他到最后都不知道,现在的凶手张瑶根本就是被冤枉的,他并没有帮吴君霞报仇雪恨。

想到这里,我再次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内疚,虽说当初答应张瑶,更多是因为看到她恳切目光时的不忍,可毕竟是答应了,最终却还是没能帮上她。

刘鹏是知道我的心思的,安慰我说:“你也别太自责的,我们只是没有关系的新警而已,有什么本事能帮她翻案呢,只能希望凶手能自己跳出来了。”

“天童,刘鹏的大队长就是上次夜班我们出警遇到的那个打老婆的男的啊?”胖强适时转移话题说。

“啥?我们大队长打他老婆?”刘鹏显然很吃惊。

“对啊,并且据小区保安说,他们俩夫妻打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说说你们刑警队的是不是都有这毛病啊?”胖强问。

“怎么可能!”刘鹏急得跳了起来。

“强哥,我还是觉得他那样子像是鬼上身,之前我没见过鬼就算了,现在既然证明有这东西存在……”

“来,喝酒喝酒。”胖强举起酒杯,打断了我的话,并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知道胖强有他的考虑,便停下了这个话题,也端起了酒杯。等刘鹏喝完酒问我刚才说什么有鬼时,我只是说他听错了。

刘鹏多会察言观色的人,他刚才很有可能看到了胖强给我使眼色,加上我又说他听错了,便不再问此事,只是说看不出来他们大队长还有这样的一面。

我开玩笑说让他别把这事传出去,不然他们大队长梁辉知道了,铁定知道是我和胖强泄露的,凭他和我们大队长打麻将的关系,肯定会让我们大队长给我穿小鞋的。

刘鹏很配合地说:“那你可得把我好好供着啊,不然指不定哪天我一个心情不好,就把这事捅了出去。梁辉可是很爱面子的一个人,你好好想想他会怎么收拾你吧。”说完,刘鹏就嘿嘿笑了起来。

“我用啤酒供你行不行,再给你上三柱香。”

“啤酒我收了,香就算了,你莫咒我。”

后来,我还问了刘鹏一个问题,梁辉是怎么如此年轻就当上了大队长。要知道,公安队伍很是庞大,不是光凭能力就可以上位的,很多时候都得熬资历。

“小道消息,梁辉与吴明关系不一般。”刘鹏低声说到。

“这就说得通了,现在这个社会,关系才是第一位的,只要有关系,一切都不是问题。”胖强说。

送走刘鹏,我问胖强为什么阻止我说杨小勇的事,他说堂堂一个警察,嘴里说着鬼啊怪的,传出去了影响不好。

我说刘鹏是我兄弟,不是那种乱嚼舌根的人,他却回我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混迹社会,别太单纯了。

我不服气,反驳他说:“如果时刻抱着怀疑的心对待每个人,会不会太累了。朋友之间,还是应该真诚一点。”

“很傻很天真,你倒是对他真诚了,他对你呢?你是真笨呢还是真笨呢,就没看出来他对你说谎话了。”

“什么谎话?”

“他说准备来游泳,你可见他手中带有泳裤之类的东西?游完泳后要洗澡,他的毛巾又放在哪里的呢?”胖强再次展示了他卓越的洞察力。

而我,无言以对。

韦一同长篇小 说《附身》, 每天在公众号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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